“说,你是什么东西?”郭老爷子拉扯着手里的一根儿皮带子,发出啪啪的声响。
我突然想到了电影里拷打审问地下党的汉奸……
“我……嗬嗬嗬……我是房后头井里的黑狗精,嘿嘿……”郭超娘仰起脸来,诡异的笑着慢吞吞的说道,然后瞪着发红的眼睛瞅了这帮人一圈儿,咧着嘴说道:“别费力了,我要是不想走,你们赶不走我,要打么?打吧,反正我不疼,也不会伤着,嗬嗬嗬……”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描写当时郭超娘说话时的那种语气,笔力不足啊!这么说吧,反正是特恐怖特诡异的那种声音,就像是……就像是你晚上正独自一个人儿走在街上呢,就忽然有个飘忽忽的声音吞吞吐吐慢慢悠悠的在你耳朵边儿唠叨起来,还带着颤音儿,还带着寒气儿,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旋律……
结果她一张嘴说话,我立马就又看到了黑狗,就是模模糊糊隐隐约约从郭超娘身上显现出来的黑狗的影子,凶巴巴的,还一闪一闪的,很诡异很吓人的样子。
“那你干啥要上了长根媳妇儿的身子啊?说!”许老太太壮着胆儿,颤巍巍的呵斥道。
郭超娘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咧着嘴嗬嗬嗬的笑着,嘴里模糊不清的发着音:“我也不知道呀……我喜欢怎样就怎样……”
郭长根插嘴道:“你,你你,赶紧离开俺老婆的身子,你要啥俺给你……”
“好呀,你别着急,我也就是用用你老婆的嘴说说话。”郭超娘翻了翻红眼,龇牙咧嘴的说道:“赶紧把我给放开,快点儿,勒的你老婆身上疼。”说着话,她的脸部肌肉开始抽搐扭曲,身子也在费力的扭动着,似乎被绳子捆缚的很难受的样子,脸上也显出了痛苦的表情。
于是郭长根就可怜巴巴的扭头看向几个老太太和老头子,期望着他们能够网开一面,答应把绳子先解开。
许老太太和铜锁娘不屑的瞪了郭长根一眼,便不再看郭长根一眼,只是恶狠狠却又有些畏惧的看着郭超娘。郭老爷子往前一站,抡起棍子就往郭超娘身上砸了一下,嘴里呵斥道:“滚,看你滚不滚!赶紧滚!”
“哎哟哟,郭长根啊!你就眼看着他们打你老婆啊,很疼的!哎哟哎哟!”郭超娘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打着哆嗦,声音却极其轻松,好像还很开心的样子,阴测测的笑着:“嗬嗬嗬……打吧,打吧,我又不疼,呵呵……”
这话有点儿挑衅的意思了,明摆着不是气人么?于是许老太太颠着小脚走到跟前儿,拿着毛衣针就往郭超娘的脖子上戳了两下,嘴里骂着:“脏东西,坏东西,看你走不走,我扎死你!扎死你!”
郭超娘呸的一声,一口夹着血丝的脓痰准确无比的吐在了许老太太的老脸上,凄厉的尖叫一声,仰着脸张着嘴晃着脑袋开始哇呀呀的吃痛了,那凄惨痛苦的模样,连我和陈金俩人在一旁都有些看不过去,真没想到啊,那个许老太太下手可真够狠毒的。
“哎哟,别扎了,别打了……”郭长根实在是看不下去,赶紧上前伸着胳膊拦住,哀求着说道:“大婶子、大叔们,可不能这么折腾了,超他娘会受不了的,咱们,咱先问问这东西,它到底想要啥,咱给它,给它还不行么?”
许老太太满是不忿的说道:“哎哎,是不是嫌我们多事儿了啊?那我不管了!真是的!”说完,许老太太立刻做出了要拔腿走人的动作,扭身往院门口走了两步,嗯,只是两步而已,然后站住,回过头来,向几个师姐妹使了个眼色,于是众师姐妹也开始叽里呱啦的好心好意的把个郭长根给说了一顿,弄的郭长根很是尴尬不堪,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咋办了。
其实吧,也不能完全就说人家许老太太这话说的不地道,咱帮理不帮亲,好歹人家是来帮你郭长根的吧,你这样弄,确实显得好像人家是虐待你老婆似的。当然了,这个许老太太也有点儿……太霸道了,容不得别人对她有一点儿的意见。
郭老爷子在旁边打着圈儿道:“行了行了,老姊妹们,至于么?长根也是心疼他老婆嘛。”
几个老头儿和郭长根的朋友也都出声劝了几句,也就给了老太太们继续留下来的台阶,所以她们很“大度”的点头答应下来,高傲的再次围住郭超娘,打算用刑了。
郭长根也耷拉着脑袋,很委屈的选择了沉默,时不时很心疼的看下自己的老婆在那里龇牙咧嘴,像个鬼似的。
本来吧,这只是个小插曲,跟我们扯不上关系。可陈金这小子偏偏站起身来走到跟前儿,笑嘻嘻的说道:“哎哎,我觉得长根叔说的也对,问问这上了俺大婶子身的黑狗,到底想干啥?谈谈呗。”
一群人顿时全都怔住了,齐齐的看向陈金,不晓得这小子在搞什么鬼,心里又在想些啥。众人目光各异,精彩纷呈,陈金很理所当然、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多么的不合适,多么的轮不到他说这话。
我估摸着,换作是别人,老几位恐怕现在就得大怒发飙,训斥这口出“狂言”的小子是如何的不知道自己算是老几……但是就因为是陈金,这个在村里暴脾气有了名的陈锁柱的儿子,脾气更是暴躁的有了名的陈金,前些日子还曾经在村中和老太太们大大出嘴大打出手的沉浸,所以……他们都多少有些忌讳,或者说好听点儿,多少有些不屑于和这样一个年轻人一般见识。
可问题是,他这样横在了郭超娘的身前,影响了老几位的工作啊!
于是诧异的眼神开始转变成了愤怒、犹豫、无可奈何的眼神,眼看着院子里的氛围开始变得怪异,有可能爆发出另外一场争端的时候,我终于站了出来,上前一把拉扯住陈金就往一边儿拖,嘴里埋怨道:“金子,你懂个屁啊,在这儿轮得到你掺和么?去去……咱边儿上站着看戏就行了。”这话一说完,我立马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尴尬的看着郭长根和那老几位,讪笑着说道:“边儿上站着看,站着看,用得着动手出力了,咱,咱再听从召唤……嗯,就,就这个意思。”
众人就都无奈的苦笑连连,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郭超娘的身上。
大概是附在郭超娘身上的那个黑狗精也被刚才的突发状况给逗乐了吧,感觉这样挺好啊,敌人内部自己产生了矛盾,对我大有好处啊,所以很是老实了一阵子,选择了看戏。只是……弄得郭超娘那样子也忒惨了点儿。
那瞪着的红眼翻的,那头发披散的,那龇牙咧嘴的,那脸惨白惨白的……
畜生就是畜生,成了精也不知道形象很重要,需要注重的。
估计是院子里一时的安静,让黑狗精觉得很是无聊吧,于是它给足了陈金面子,选择回答了郭长根的问题。只听郭超娘嗬嗬嗬的怪笑一阵,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这才依然很是诡异很是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啊,在井里头,待了好长时间了,没享受到多少供奉,就想着吧,在你们家里头,给我弄个供奉的地儿,天天供着我……”
“要不要全家都喊你爹啊?”陈金嘿嘿冷笑着打断了它的话。
郭超娘一愣,随即瞪着血红的眼睛,很是知足的说道:“那倒不用,我就要供奉,不给我供奉,我就天天祸害她们家人。”
“你这狗东西真够蠢的,蠢到姥姥家了。”我冷笑着说道。
“你敢骂我?回头就上你们家祸害去。”
“去你娘的!老子怕你?”
……
三两句言语不和,我已经火冒三丈了,伸手从郭老爷子手里夺过来棍子,龇牙咧嘴的就要抡棍子砸郭超娘,陈金赶紧伸手拦住了我,郭长根已经冲上来从我手里夺走了棍子,举起巴掌还想给我一耳刮子,不过随即就放下了手,尴尬的说道:“银乐,你,你婶子她,她这不是由不得自己么?”
我一愣神儿,不禁在心里庆幸,还好让人拦住了,我靠,果然冲动是魔鬼啊,刚才要不拦着我,就那么怒火冲天的一棍子砸下去,非把郭超娘的脑壳子给劈开咯。我连忙说道:“不好意思,冲动冲动……”随即扭头怒目瞪视郭超娘,恶狠狠的说道:“老子警告你,赶紧给我滚,要么你就从俺婶子身上下来,咱俩找个地儿单撂!”
“就是就是……”陈金立刻在旁边附和,手指着我说道:“哎,别说我没提醒你啊?知道这位是谁么?赵银乐同学,那是俺们村有名的人物,你认识奶奶庙的黑蛇精么?认识杨树坡的黄狼子精么?认识那个……老砖窑里头的白狐子精么?可都让银乐给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