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谈很得意,再把身子往云琅身边靠靠,有些羞涩地问道:“你觉得子长将来的成就会不会超过我?”
云琅斜着眼睛瞅了一眼司马谈,有些为难的道:“还是不说了吧,你不会喜欢听的。”
司马谈笑道:“姑且说之,就当是闲谈!”
云琅叹口气道:“如果把你跟子长放在一起比,就像把萤火之光跟这轮皓月相比,或许这还不足以贴切的比喻,我觉得你跟子长比起来就是一个渣渣!”
司马谈吧嗒一下嘴巴道:“老夫没有那么差吧?”
云琅往嘴里丢了一颗豆子道:“问题是令郎将来的成就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地步。”
司马谈有些疑惑。
“你怎么如此肯定?”
“因为我发现令郎正走在一条光辉的道路上!只要不去打扰他,帮他排除一些困难,他总有一天会光辉到爆炸!”
“爆炸?什么是爆炸?”
“就是前些天长门宫外烽燧垮塌的模样。”
“听说了,不过呢,我们都以为是胡扯,还有人上奏陛下说有人妖言惑众,结果被陛下给打回来了。”
云琅抽抽鼻子道:“当时陛下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亲眼看见烽燧在一刹那间就碎裂了。”
“真的?能不能再来一次?”
“陛下早就预料到你们不会相信了,特意命何愁有再修建一座烽燧,好炸给你们看。”
“哦哦,一定会去看,你说子长的成就我司马一族无人能及?”
“一定会是这样的。”
“那就好,那就好……”
司马谈落寞的站起身子,冲着云琅摆摆手就走了,看样子被云琅的一番话冲击的不轻。
云琅瞅着司马谈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的道:“我没胡说,跟你儿子相比,你真的是一个渣!”
大汉的文人跟司马迁比起来不是渣渣的实在是太少了。
云琅又等了一会,见没有黑袍人冒出来了,也觉得留在这里很傻,寒风呼呼的很冷,就裹紧了皮裘,一溜烟的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长安实在是太冷了,高大的屋子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火盆在半死不活的燃烧着,满屋子都是碳气,呼吸都不是很顺畅。
云琅裹着毯子睡了片刻,就被冻醒了,探头一看,火盆里的火已经熄灭了,屋子外边黑乎乎的,皎洁的月色已经被乌云遮盖住了,偌大的天地里,除了寒气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寒夜是没法子睡觉的,云琅干脆披上狐裘,坐在火盆边上点火。
柴火被点燃了,屋子里顿时浓烟滚滚,云琅打开窗户放烟,却发现很多房间里依旧亮着烛火。
睡不着的人很多……
云琅不想理睬他们,等柴火着旺了,就一层层的把木炭给加了上去。
有事情干了,而且是点火这种事情,寒夜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大汉的酒度数太低,越喝越冷,只有加热之后才能带给人一丝丝暖意。
腊羊腿也是这样的,当然,饼子也要烤热之后吃才好,这样的吃食云琅来鸿胪寺的时候就带了很多。
霍去病待在鸿胪寺里的时候,差点被饿死,听说云琅也要去鸿胪寺,再三告诫了云琅。
一般情况下吃惯了云琅操持的军中饭食,加上在云家蹭饭时间长了,吃饭就跟一般的大汉人有了很大的差别。
高粱米一定要红脸高粱跟白米一起蒸熟,这样的高粱米饭才会发粘,不像单一的蒸熟红脸高粱,那些高粱米就跟小石子一般,粒粒分明。
吃麦子,云家是磨成面粉之后吃,很多大汉人担心浪费,都是把麦子直接煮熟了吃的,还埋怨麦子不好吃。
吃肉也不能再是烤的或者煮的,更不能弄成肉羹,肉糜,炒的炖的才好吃,至于风鸡,腊肠,咸鱼这些佐餐的美食,更是只有皇家跟云家有。
吃食一道,云氏已经结结实实的走在了大汉人的最前列。
不大一会,火盆就烧的很旺,为了不至于被煤烟熏死,云琅就没有关上窗户,这样的寒夜里,没有什么能比一小锅小米粥更加能温暖人了。
眼看着小米粥开始沸腾了,云琅就用一柄小刀把腊羊肉一片一片的削进米粥,剩余的羊腿就拿来在火边烤,等肥美的羊肉开始滋滋冒油了,这才用小刀子削着吃。
靠在火盆边上的酒壶已经被烤热了,掀开盖子大大的喝一口,身上的寒气顿时就去了一半。
云琅是一个从来都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人,之所以一定要来鸿胪寺,并且愿意跟那么些博士谈天论地,就是为了一次性的解决所有的麻烦,好去安心种地。
阿娇已经派大长秋悄悄地告诉他了,他封侯之后就要跟曹襄两个担任被阉割过的司农寺的左右少卿。
或许在进入正途之后,司农寺很可能就只担负种地的责任,不再有那么多的职责。
儿宽老倌是大汉难得的好人,更是以不争,不夺权而著称于大汉朝堂。
这样的老好人云琅觉得应该一直顶在前面,大司农的位置,还不是他们这种年轻人可以企及的。
现在,就是一个过关的过程,估计很快就会有很多博士前来,他们先前可能会因为矜持的缘故不愿意跟他这样的毛头小子说学问。
这样的寒夜里,又有谁能抗拒一锅滚烫的小米粥呢?
毕竟,寒气不会因为他们是博士就不冻他们,大晚上的之所以不睡觉,不是他们不想睡,而是根本就睡不着。
云琅用蒲扇用力的煽动一下小米粥里冒出的肉香,然后就笑眯眯的瞅着窗户,等待第一个冒头者。
果然,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东篱子的脑袋就出现在了窗户上,见云琅正在烤肉,搓着双手大笑道:“妙极。”
然后就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来,熟练地坐在云琅对面,取过一块饼子用铁签子穿了,放在火盆旁边烤。
云琅笑吟吟的看着被炭火烤红脸庞的东篱子道:“以后不要那么辛苦的盯着我,就跟在我身边,看看我将如何颠覆大汉人对农作的认知。”
被拆穿的东篱子摇摇头道:“我要大汉朝万代!”
云琅点头道:“如果是这样,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东篱子看着云琅道:“很多人都在怀疑我,没想到第一个戳穿我的人竟然是你。”
云琅拍拍胸膛道:“坦坦荡荡的胸怀,可以随时对所有人敞开,因为无私,所以就无所畏惧!”
东篱子侧耳听听外边的脚步声笑道:“你准备一次性的把这些人全部解决?”
云琅摇头道:“我们今晚只谈风月,不谈学问,马上就要下雪了,等楚昭来了,给我们弹奏一曲琵琶,我们唱唱歌,天也就亮了。”
“你要交朋友?”
云琅仰天无声的笑了一下,给东篱子倒了一杯热酒朝门外大叫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马上就听见司马谈的笑声:“漏夜有饿客,主家酒足否?”
云琅大笑道:“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楚博士可在否?”
楚昭大笑道:“深夜作酒,诱我馋虫,罢罢罢,这就取萧,为君作乐。”
率先推门的却是那个白发黑袍人,进门稍作一揖,就坐在云琅右侧的主客位置上,取过半截羊腿叹息一声道:“却不知过了今夜,老夫牙关还有几颗安宁!”
云琅递过一个木勺道:“浓粥里的肉片正当其时,辕公当执牛耳。”
辕固生笑道:“自从老夫在窦太后令下与野猪肉搏之后,不执牛耳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