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
有人眼尖,看到一条格外扭曲的缝隙深处,传来隐约闪烁的光芒,还有悉悉索索的响动。
众人凑近去看,发现缝隙深处,只有两三根手指宽的地方,好像有个东西,正一拱一拱,向里面蠕动、爬行。
从暴露在灯光下的衣角来看,正是那名失踪的搜救者!
但是,这怎么可能?
众人眼前正在蠕动的这玩意儿,已经被岩缝挤压得极扁,极薄。
虽然超凡者都能随心所欲控制血肉之躯,压缩或者膨胀。
但这种控制终究是有极限的。
两三根手指的宽度,根本不足以容纳头盖骨和盆骨等无法压缩的部分,硬生生地挤过去。
而且,在身体变扁,变薄的同时,这名搜救者的身体,还被不断拉长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他被挤压到五官完全变形的头颅,和仍旧穿着靴子的双脚之间,至少相距十几二十米。
乍一看,他就像是变成了一条古怪的蟒蛇。
不,蟒蛇也有脊椎骨,也无法通过比它的脊椎骨更宽的地方。
这名搜救者却像是节肢动物和软体动物的结合体,像是一条巨大的,黏糊糊的,能进一步随意改变形态的蠕虫。
“赵力威!”
和他熟识的伙伴急忙呐喊,“你在干什么?快回来!”
名叫“赵力威“的搜救队员,却是充耳不闻,反而从压缩到极致的胸腔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那即像是血肉扭曲和骨骼重铸,极度痛苦的呻吟。
又像是灵魂尽情徜徉在古人文明的光辉中,得到荡涤和升华,极度愉悦的欢呼。
很明显,光靠呼喊,不可能让这名搜救者幡然醒悟。
和他熟识的同伴,试图钻进缝隙入口,相对宽敞的地方,去抓他挂在最后的左脚。
可是,缝隙内壁上,却镶嵌着犬牙交错,极其锋利的碎石。
这些碎石,在探照灯下散发着五彩斑斓,格外浓烈的光泽,不像是普通岩石,倒像是千锤百炼的合金。
按理说,超凡者的血肉如钢似铁,区区碎石不可能撕裂他们的防御。
但这名同伴的身体,才刚刚钻进去半截,就被碎石刮擦得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而“赵力威”却越钻越深,畸形扭曲的身体上,还分泌出了大量灰色黏液,帮助他向前蠕动的同时,也让同伴试图抓住他脚踝的手,一次次滑了开去。
眼看“赵力威”即将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孟超出手。
“唰!”
两柄链刃一左一右,缠绕着一圈圈螺旋形态的灵焰,宛若拥有生命,在缝隙深处蜿蜒前进,很快缠住了“赵力威”的左腿。
“给我回来!”
孟超同样将链刃缠绕在自己的双臂上,一重重力量如同波纹,源源不断灌入缝隙。
但他立刻感知到了对方,顽强到近乎疯狂的抵抗。
“这家伙,好大的力气!”
孟超没想到,区区一名天境超凡,都能在绝对力量上,和他这个神境抗衡。
链刃明明缠住了对方的左腿,给孟超的感觉却像是缠住了一根擎天巨柱,无论他怎么发力,都撼动不了分毫。
而他又不敢真的轰出爆炸性的力量,以免将“赵力威”的左脚拽断。
双方僵持数秒,“赵力威“仍在缝隙深处继续蠕动前进。
不,他的左脚倒是被孟超牢牢固定在原地。
然而大腿和盆骨联接,盆骨和腹腔连接,腹腔和胸腔连接,胸腔和颈椎连接,颈椎和头颅连接的地方,却在不断拉长。
他的骨骼像是完全融入血肉,化作一滩没有固定形态的肉泥。
而他的意识却仍旧存在——以一种无比诡异和疯狂的形态。
“不好!”
孟超感觉自己就要脱手。
不是他拽不住,而是“赵力威”的左脚变得越来越细了。
仿佛组成左脚的内容物——关节、骨骼、筋腱和肌肉统统融化成了肉泥,“哧溜哧溜”地逃出了链刃的控制,只留下一层薄如蝉翼的,皱巴巴的皮肤。
这时候,包括孟超在内,很多人都看到“赵力威”从灯光尽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似乎还笑了一笑。
那不是人类能够挤出的笑容。
挤出这副笑容的头颅,已经被不足一指宽的缝隙,挤压到了足足一米多长的程度。
“哗啦!”
孟超的链刃弹了回来。
连同“赵力威”的左脚——倘若这玩意儿还能称为“左脚”的话。
“赵力威”被黑暗吞噬,彻底消失在缝隙和所有人的视线尽头。
“该死……”
孟超皱眉,查看着链刃拽回来的“赵力威”的肢体。
通过发力的微妙变化,他能肯定,这只“左脚”并不是被自己硬生生撕扯下来。
而是被“赵力威”主动放弃的。
就像壁虎断尾一样。
而且,左脚断裂处光滑如镜,既没有流淌半滴鲜血,也看不到半块碎裂的骨头茬子。
仿佛,它不是某个碳基智慧生物的一部分,而是天生如此,一个完好无损的独立生命体。
甚至,受到周围搜救队员的生命磁场影响,它还颤颤巍巍,不断缩胀,像是一颗奇形怪状,却仍旧活着的心脏。
孟超沉吟片刻,在吴海波的默许下,用“碎颅者”轻轻割开了这只左脚。
以他的神境之力,即便厚重如同战斧般的巨刃,都能进行手术刀般的精密作业。
然而,即便他将“左脚”的皮肤统统剥离,仍旧找不到一滴鲜血,甚至找不到一条干涸的血管。
属于人类的皮肤质。
即便将灰色物质从中间切开,也找不到半块骨头。
看起来,“太古的召唤”不但侵入到了“赵力威”的精神世界。
还以某种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力量,瞬间改变了“赵力威”的身体结构乃至细胞本质,把他从碳基生物,变成了某种诡异至极的存在。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
组成左脚的灰色物质,发出一阵类似碳酸饮料开盖的“嗤嗤”声,并泛出大量灰中带粉的泡沫。
最终,它彻底化作泡沫,消弭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