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饭,米雅莉又很热情的劝阿蒙出去玩,还让弗莎陪着他,并给了弗莎不少零花钱。她对阿蒙说:“您昨天何必那么客气的买东西,假如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弗莎好了。”
弗莎紧紧挽着阿蒙的胳膊,身体几乎紧贴在他的一侧,陪着笑说道:“王都很大,很多园林也对平民开放,有各种小商贩还有杂耍艺人,可热闹了,今天我陪你去好好看看。”
阿蒙笑着点了点头:“那好,就谢谢你们了!”
阿蒙又在城里玩了一天,王都确实让山里的孩子有点眼花缭乱,既来之则安之吧,他饶有兴致的向弗莎询问着各种趣事,打听那些自己没有见过的玩艺。在路上他对弗莎说道:“这里可真是繁华,我的眼睛都快看花了,到了王都,才感受到人间美好的事物有这么多。在这里每个人都可以看见自己的所欲所求,但在神灵的注视下,也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正挽着弗莎穿过马尔都克神殿前的广场,也不知道弗莎听明白了没有。
这天晚饭后,米雅莉又把弗莎悄悄叫到自己房中问道:“今天有什么新的发现吗?阿蒙身上还带了什么东西、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
弗莎想了想答道:“在神殿广场上漫步看杂耍的时候,我用身体贴着他,在衣服下面摸着了一根长长的、硬硬的东西……”
米雅莉微微红着脸啐了她一口道:“你怎么可以在广场上摸他那里?我让你诱惑他,但也不能……就算等不到回家,哪怕在马车里……不行吗?”
弗莎的脸也红了,赶紧解释道:“主母,您误会了,不是男人那里,是他的肋下藏着一根长长的、硬硬的东西。那么贴身小心放着,一定非常珍贵!”
米雅莉露出好奇的神色微微点了点头:“哦,干的不错!……可你刚才为什么让阿蒙一个人回房间休息,没有去陪着他呢?”
弗莎有些委屈的低下头道:“是阿蒙拒绝了我为他铺床并伺候洗漱的请求,他说休息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主母,难道是我的魅力不够吗?”
假如弗莎知道尹南娜也曾诱惑过阿蒙,那女神的诱惑比她这小小女仆的伎俩要高明多了,而阿蒙却根本不认为自己应该有什么想法,她不知会作何感想、还会不会感到委屈?米雅莉侧着脸盯着她道:“不,你很有魅力,对男人应该有足够的吸引力,可能因为你是梅丹佐的女仆,所以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吧,明天我会劝他宽心的。”
第二天继续出去玩,早上临出门前米雅莉特意私下里对阿蒙说道:“弗莎非常崇拜与敬仰您,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尽管让她伺候您吧,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阿蒙露出礼节性的微笑,点头答道:“谢谢,我知道了!其实她这样陪我游玩王都,我已经很开心了,还怎能提出更多的要求?……专注的审视内心时,要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希望得到什么又应该得到什么?就像我们在做每一件事情时,都应该承担它的后果。”
也不清楚米雅莉听明白了多少,这天回家后,阿蒙并没有把弗莎带进自己的房间。等到第三天,吉尔伽美什要离开王都,一场盛大的狂欢游行终于又到来了。吉尔伽美什这一次在巴伦城留的时间可不短,有人甚至在私下议论他是不是借机来与小茜公主完婚的?但小茜公主一直都没回王都,这种猜测不攻自破。
吉尔伽美什坐在马车上的华伞下,在满城民众的夹道欢呼中离去,国王派出王宫卫队将吉尔伽美什一直送出城门十里之外,这简直是无上的荣耀,也只有他这样的英雄才配得上这种荣誉!崇拜英雄的民众则把吉尔伽美什送出更远,游行的队伍绵延到三十里外,今天国王下令夜里城门并不宵禁,大家也可以尽情的狂欢。
阿蒙也坐着梅丹佐家的马车出城了,赶车的是米雅莉的弟弟以诺,这是游玩也是送别,阿蒙将所有的东西都带在身上,即将踏上归途。车上载着美酒与美食,弗莎抱着阿蒙的胳膊偎依在身边,另一只手挑开车帘不时介绍沿途的风景。
出城十里之外,马车离开官道拐上另一条山丘间的野路。初冬的天气有点微凉,但今天的阳光很好正适合郊游,穿着温暖的皮裘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品着美酒与烤得嗞嗞冒油的肉排,是生活在大都市中的人们难得的闲暇享受。
冬日草木枯凋,那山野中枯黄的颜色在明媚的阳光下别有一番风趣,天很蓝、风很轻柔。马车在丘陵环抱的一个湖边停了下来,那枯黄的草地比夏日青翠时更柔软,坐在上面也更加舒服。今天是到野外游玩,所以以诺做了武士的打扮,腰间佩了一把短剑,既可以防身又可以在用餐时切肉。
马车停在丘陵半山坡的一片向阳的草地上,既能领略湖光山色又可以避风,周围很幽静,三面是山林一面是湖泊,四下见不到一个人,真是一个好地方!
以诺把马车上的酒和肉还有餐桌炉子等东西搬下来,阿蒙也伸手帮忙,米雅莉收拾餐具,而女仆弗莎提着罐子去湖边打水。等把东西都放妥之后,阿蒙眺望着碧蓝的湖面叹道:“好清的湖水啊,空气都是这么清新,在这阳光下,仿佛灵魂都能得到净化。”
以诺却微微不满的皱眉道:“弗莎去打水,怎么用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又跑哪里贪玩去了,到树林里摘野果子吃?真是不懂事,让尊贵的客人在这里等着!”
从山坡到最近的湖岸,需要向下穿过一片小树林,这里看不见弗莎打水的地方,她去的时间可不短了,难怪以诺会着急。阿蒙道:“可能是水罐太沉、山坡太陡,她别在路上摔着了,你们准备餐具吧,我过去看看。”
阿蒙穿过小树林走下山往湖边去了,等他走远了,米雅莉压低声音对以诺道:“我的弟弟,你想好了怎么动手吗?”
以诺眯着眼睛小声道:“等弗莎回来,让她挽着阿蒙到炉边看肉烤没烤好,你在另一侧挽着他的另一只手,我从背后一剑就解决了。……要是害怕的话,你就装作被烟熏着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用看见。”说着话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放在烤肉的炉子旁。
“什么都不用看见,是吗?可怜的我,偏偏看见了这一切,你们终究没有放弃!”
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把这两人的魂都快吓飞了,以诺提剑转身却呆立原地。只见梅丹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手持出鞘的长剑,剑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尚未凝固的血迹。
梅丹佐沉着脸走的并不快,缓缓的一步步走近。经过短暂的讶异之后,米雅莉的后腰被以诺悄悄掐了一把,她才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什么,张开双臂挤出笑容迎了上去:“你终于回来啦!我亲爱的丈夫,我是多么的想念你,你是在游行的队伍中看见我们的马车跟过来的吗?你的那位尊贵的朋友阿蒙也在这里,他正巧要离去,今天我们在这里为他践行。”
看梅丹佐的神情似乎是想笑却笑不出来,他点着头道:“是的,一切我都知道了,你们款待的很好。我刚才已经问过了弗莎,不仅问出了我想知道的事,还问出了很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令我与家族蒙羞之事!我觉得很恶心,不想再复述一遍。”
以诺一听这话,再看梅丹佐剑上的血迹已经意识到不妙,一言不发突然冲向已走近的梅丹佐,手中的短剑冷不防直刺他的前胸。梅丹佐似是早有防备,很轻巧的一侧身躲过这阴狠的一刺,就听一声惨呼,他的剑刺入了以诺的肋下,然后又听见米雅莉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
阿蒙背手站在湖边,身后的小树林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山坡上的情形,他听见了米雅莉的尖叫,但是尖叫声随即就戛然而止,就像一只鸡突然被人扭断了脖子。阿蒙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了,出神的望着阳光下那美丽的湖面,也不知他看见了什么。
又过了很久,树林间有了响动,梅丹佐走到了湖边,他的剑已入鞘,一脸哀伤的神色。他来到阿蒙身后行礼道:“我的神,不知该向您怎样表达我的羞愧!”
阿蒙没有回头,同样用哀伤的语气说道:“我并没让你杀了他们。”
梅丹佐咬了咬嘴唇:“我用剑指着弗莎审问,不仅问出了他们对您的图谋,还有一些令我蒙羞难以启齿的事情。……他们谁也没有听懂你的暗示与劝诫,到最后一刻仍然没有放弃,就让鲜血作为我对神灵的献祭吧!阿蒙,您是我唯一的神,若不是您的到来,我将永远受蒙蔽,生活在未知的耻辱中。”
阿蒙并没有追问梅丹佐还审出了什么事,转过身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道:“这三个人不见了,你又打算怎么办,就这么回家吗?”
梅丹佐答道:“这里可真幽静,没有别人知道他们来过并永远的留下,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归宿,不是吗?……阿蒙神,我在巴伦城已无所恋,请允许我跟随您游历大陆,做您的仆从!”
阿蒙想了想,终于点头道:“这样也好,我还真怕你再做出什么事情,但你的家还在,回去安顿一下,我等你三天。”
……
在离开四个月后,失去贵族身份的平民武士梅丹佐终于风尘仆仆的回家了,可他那年轻美丽的妻子米雅莉却不在家迎接丈夫。米雅莉昨天带着女仆陪着一位年轻男子出城了,一夜都没有回来。那男人已经住在他家一个月了,出手非常大方,应该是位来王都游玩的年轻富商,他在王都的收获可真不小啊——街坊邻居们都这样议论。
梅丹佐自然也隐约听见了这些流言蜚语,阴沉着脸坐在家中等待,可是米雅莉又过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回来。街坊邻居们又在议论,米雅莉是不是跟着那个男人私奔了?
跟着一位有钱有闲四处游玩的富商,总比一年有好几个月守着空宅跟着那不靠谱的梅丹佐强!米雅莉为了绑住那个男人的心,连漂亮的女仆役弗莎都一起贴进去了。不知听说这种传言的梅丹佐会是怎样的感觉?
他又在家里等了一天,终于无法忍受,遣散了门房、马夫等仆从,将祖宅托给一位远亲看管,背着他的剑和行囊又离开了巴伦城。人们又在私下里议论梅丹佐去找米雅莉了,他可能要与那位年轻的富商决斗,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
……
在巴伦王国基什城邦境内的一条官道上,一脸严肃的梅丹佐驾驶着两匹骏马拉的马车,他的眼神望向前方却又不知看着哪里,只让马随意的漫跑,看样子又走神了。这辆马车是莱斯科特·李借给阿蒙的,阿蒙混入城时不太方便驾着马车,就把它留在一个镇子里的客栈中,并付给伙计足够的钱照料好两匹马。回程时他又取回了这辆车,只是驾车人换成了梅丹佐。
车帘没有放下,阿蒙坐在车中正研究着那根蛇筋,心里琢磨可以把它加工成什么样的器物。神术器物的加工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一不小心连材料都会损毁,阿蒙虽然得到大陆上最出色的工匠大师的传授,但从未亲手加工过器物,蛇筋也只有这么一根,当然要谨慎些。
马车突然有点颠簸,阿蒙知道梅丹佐又走神了。这一路梅丹佐一直很忧郁,比当初那只猫还要忧郁得多,落落寡欢经常一连大半天沉默无语。此时的梅丹佐已经是一名三级魔法师,心念坚定不会轻易被扰动,但这种事情谁遇到了都不会好受,感受并不会因为信念的坚定而改变。
正如阿蒙所理解,修炼神术遭遇的任何一种考验,都不仅仅只意味着那一道关口,实际上贯穿着始终。
阿蒙不想看着梅丹佐这么消沉,尽量找些轻松的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放下蛇筋问道:“梅丹佐,你在想什么呢?”
梅丹佐双肩微微一震,打了一记响鞭,那两匹马重新跑平稳了,他呐呐的答道:“没,没想什么,就是发呆。”
阿蒙又问:“巴伦城的城门有卫队盘查,可是你每次带着违禁物资都能顺利通过,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有什么诀窍,能告诉我吗?”
梅丹佐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我的阿蒙神啊,其实没什么诀窍。每天出入王都有那么多人,不可能每一个人都会接受盘查,卫队只会拦住他们认为可疑的人。我来往很多次了,又是王都的常住居民,他们都认识。而且我是一位中阶武士,西门卫队的那伙士兵,有不少原先都是和我一起练习体术的,队长与我的关系也不错,怎会查我?”
阿蒙点了点头道:“哦,原来如此!”
说着话继续前行,梅丹佐的心情似是开朗了一些,但总还带着忧郁的眼神。他们是往西走,基什城邦位于巴伦王国西北方向,接近亚述高原的边缘,向北是连绵的巍峨山峰,翻过高原就是亚述王国,向西就是崇山峻岭中的幼底河谷。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此处与遥远的幼底河对岸、林克所在的矮人部落直线距离更近。梅丹佐不惧穿越崇山峻岭,以前最麻烦的是渡河,幼底河在山中有一段水流比较平缓,两岸的谷地也比较开阔,本可以成为渡口。
以往却无人从那里渡河,因为那一带就是洪巴巴的巢穴所在。现在情况不同了,洪巴巴已被恩启都所斩杀,基什城邦趁机在那个河段上设立了渡口并派军队驻守,虽然从那个渡口过河需要穿越一段山路,却比从乌鲁克城邦迂回的路途短多了。
阿蒙原计划是让梅丹佐跟随自己一段时间,就从那个渡口过河,然后让梅丹佐向北去林克的部落,而他自己向南去埃居帝国的海岬城邦交还尼禄的遗物。
梅丹佐的三级神术力量已经修炼到巅峰,按照阿蒙所授一体两面的修炼方式,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体术上的考验“血脉的纯净”。梅丹佐已经是一名四级武士,无意中已通过这样的考验,重新再来一次会简单轻松许多,但还是需要一个安静无扰的环境更稳妥。
他现在这种状态下,更需要好好静一静,所以阿蒙想让他暂时到野人部落里,直至通过“魔鬼的诱惑”,成为一名五级魔法师再想别的。梅丹佐与阿蒙的经历不一样,他并不缺少人世间的阅历,至于那所谓魔鬼的真面目,他已经看的足够清楚了。
他们当然不惧冬日的寒冷与野外的凶险,错过了宿头就住在原野中,这天夜里是在山林中休息的。阿蒙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练习神术基础冥想,不论经历什么样的事情,这种练习他从未间断过。
阿蒙处于深深的定念中时,却听见睡在马车里的梅丹佐喊着米雅莉的名字,声音很痛苦——他又在做恶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