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你是希望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被别人上,对不对。”
莱克那被头发遮住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尴尬。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要想在这场选美中获胜,暗箱操作是肯定少不了的。乔雅比任何人都有虚荣心……她也比任何人都不服输……”
“我只希望不管怎么样,她的付出能够得到结果……只要她高兴了,我也会感到很开心……”
白痴转过头,看着那个英俊男人离开的方向。这个时候,莱克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幸福的笑容。
“我希望……那位评审能够好好的玩我的未婚妻。然后,让她获胜。只要她能够开心,我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啊……是这样啊……
白痴低下头,伸手,慢慢捂住了自己的脸。
透过手指的缝隙,那双漆黑的瞳孔毫不留情的望着身旁这个一脸幸福的猥琐男子。如果说平时白痴看人都是带着警惕目光的话,那么这一次,他就是在用“危险”的眼神,在看着这个男人了。
在这个世界上,会有希望别人好好的玩自己的未婚妻的男人吗?
有。
白痴见过不少。
不说别人,就是他那已经死了十多年的父亲,就是这种男人。
他的父母经常串起来演出仙人跳,母亲在房间里躺在嫖客胯下浪叫连天的时候,他的父亲就会偷偷摸摸的去偷嫖客的钱。每当这种时候,白痴经常能够看到自己的父亲喃喃自语,希望那些嫖客能够多玩玩自己的女人。
所以现在,这里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白痴丝毫不会感到惊讶。相反,他反而对这个男人的真正智慧,有了一个更为深刻的见解。
他不是一个傻瓜。
隐藏在那张老好人面具之下的,绝对是一个能够利用任何资源,来为自己达成任何目的的真正的智者。
那么,他想达成什么目的?
从目前来看,还不得而知。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
一路上,白痴护送着莱克,慢慢回到卡鲁林侯爵的宅邸。在细雨的飘渺之下,这座宅邸似乎显得更为阴沉。
“那么……谢谢你送我回来。”
莱克向白痴笑了笑,转过身,看着眼前的豪华宅邸。但是,他似乎是在拒绝着什么似的,脚步有些迟疑。过了好久,才慢慢的挪了进去。
“啊,莱克少爷,您回来了?”
一名男佣看到他回来,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同时,他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递到莱克的手里,笑道:“莱克少爷,上次我借你钱买的那张彩票中了五千苏拉呢!多亏了你啊,我的运气真不错。给,这张彩票会在下一期开奖,我还给你,这样我们就两不相欠啦!”
笑着,这名男佣吹着口哨离开了。只剩下莱克一脸欢笑的目送对方离开,手里,捏着那张已经被雨水打湿的纸片。
大门,重重的关上。
白痴撑着伞,遮挡着小面包和蜜梨,站在铁栅栏外看着那个身影慢慢的进入宅邸旁边的一个马厩,消失。
直到这一刻,白痴才转过头,慢慢的离开。而蜜梨也撑起伞,拉着小面包,跟随在后。
(……你该说明了。)
(哦?说明什么?我不明白。)
血瞳从锁链中露出,散发着恶毒的讪笑。
(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关心。)
(呵呵呵,我不是说了吗?那家伙是一颗很好的崩坏之种。只要稍加利用,就能开出很好的罪恶之花。)
(“……”)
(“……”)
(你不该对我撒谎。)
(你怎么知道我在撒谎?)
(说。)
白痴停住脚步,抬起右手。冰冷的黑瞳直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他,究竟是谁。)
这一刻,血瞳不开口了。
暗灭就像是完全沉寂了一般,锁链缩起,将那只眼睛完全的覆盖起来。
原本很爱说话的这把剑,现在,却用沉默来应付白痴。
但白痴知道,这把剑在思考。
它一定是在构思着某种理由,想要掩盖起自己的真实目的。
是的,接下来,它一定会撒谎。
不过从它撒的谎中,多多少少可以看出它的真实目的吧。
(……好吧,我说。)
瞬间,血瞳再一次的睁开。那散发的红色光泽看起来就像是要将周围的雨水全部染红。
(人类小子,我曾经和你说过,那头大恶魔小修女,是我的手下序列21的恶魔吧。)
白痴沉默,等着它说下去。
(呵……真是巧了。今天,在这里,我竟然看到了我的死对头的手下。)
(没错,就是那个男人……他,可不是什么老好人。而是最卑鄙无耻,最肮脏下流,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就能够肆无忌惮的破坏自然平衡的家伙!)
(神族序列40,排序最后一位,神圣名为——厄·运·天·使。)
“!”
这个事实很让人惊讶。
或者说,实在是太过于惊讶了。
白痴猛地回头,继续看着身后的卡鲁林侯爵宅邸,望着莱克进入的那个马厩。
序列40?!
虽然白痴不怎么清楚序列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只要想一想之前自己所遇到的两个。序列32的死亡骑士托兰,序列21的大恶魔莎夏。不管是哪一个,都有着极为可怕的实力!
如果按照这把剑的说法,这两个恶魔还算是自己手下的话,那危险还不够大。可如果是属于和这把魔剑对立阶级的序列的话……
右拳捏紧。
对立的话……也就是说,自己有一天,迟早要和像是托兰和莎夏这种等级的敌人,硬碰硬的进行生死之战吗?
打,其实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对方的算计。
在这个厄运天使能够说出“请好好的玩我的未婚妻”这种话的那一瞬间,他的智慧等级就已经被白痴列为了最高的“极度危险”等级。
(我说……人类小子,你在乱想什么呢?)
白痴沉默不语。
(那好,我继续说。那家伙由于不是我的手下,所以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厄运天使我还不清楚。不过我有这种感觉,应该有七八成的把握。)
(另外,虽然说是序列40,但到底也是排序最后一位的神族,所以战斗实力并不怎么强。不过他的能力,却让我很不舒服。)
(厄运天使,虽然名为厄运,但这个名称仅仅是针对他本身来说的。对于他人来说,他不仅不是厄运天使,反而还是掌管着幸运的天使。从某方面来讲,是属于最受人类欢迎的神祗。)
果然,这把剑开始胡说八道了。最受欢迎?可是眼前目睹的,却是这个男人不被任何人喜欢。就连蜜梨都对他敬而远之。
(他有着吸收低级生物身上名为“不幸”这种东西的力量,在去除了不幸之后,低级生物的体内就只剩下了“幸运”和美好。所以只要有他所在的地方,那户人家就会飞黄腾达,郎才女貌,干任何事情都不会花费任何的力气,轻轻松松的就能做到其他人努力了很久的事情。)
(可是,不幸与厄运被吸走之后,需要一个地方来宣泄。而这个天使就成为了这种力量发泄的本身。所以,在周围其他人变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潇洒的时候,他却会变得越来越丑,越来越不幸。厄运天使之名也就是由此得来。)
(但是呢……嘿嘿嘿,人类都是一种愚蠢的生物。在讨要幸福的时候,都会不知不觉的对掌管幸福的神灵嗤之以鼻。而这个厄运天使也是如此的虚伪,继续吸收他人的不幸与厄运,让人类这种低等生物过的那么愉快。)
(说白了,我就是看不惯神族这些家伙的虚荣和伪善。这种自己受苦来换取别人开心的做法算什么?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很恶心吗?让人看了就想吐!)
(而且在交战的时候……他这种能力虽然无法对战局起到关键性的逆转作用,但很多时候都能让那些恶心的神族,依靠一些简直像是开玩笑似的恶心幸运,在局部战斗上逆转。)
(太恶心了……你没有经历过,真的不知道那到底有多恶心!就好像一堆散发着酸臭味的粘粘糊糊,还带着温热的东西猛地扔在你面前,溅起来的液体还不小心落到你嘴里那样的恶心!)
(既然如此,杀了他,不就行了。)
白痴反驳。
(不——不——不。不能杀他。你以为神魔和人类一样?要解决问题只要杀掉就能够解决吗?)
(就好比你杀掉托兰那假丫头反而会让他觉醒一样,对付神族,你必须按照正确的方法,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剑解决。)
(刚才说了,他是厄运天使,是吸收不幸与厄运,给他人带来好运的天使。如果我指挥你杀掉他,那很好,对于他来说,厄运天使倒了大霉。可以说是遭遇到最最严苛的不幸,在这一纪元的战斗还没开始之前就悄然退场了。但是在他变得如此不幸的同时,他也会给予其他39位天使绝对的幸运。让你以后在面对其他天使时难度要加上好几倍!说不定就在你即将用剑刺穿那些天使的心脏的时候,会突然飞过来一块石头把你砸晕。在你已经完成对天使的包围准备突击的时候,你会突然得了重感冒而晕倒。)
(所以说,这个天使不仅不能杀,有的时候在他必死时我们甚至还必须保护他。你说,恶心不恶心?恶心……恶心的我快吐出来了!)
白痴不想吐。
不过,这不代表他接受暗灭所说的一切。
就和刚才认定的一样,这把剑极有可能在说谎。对于一个谎言,根本就无需那么认真的去对待。它刚才所说的那些什么“厄运天使”之类的话你可以无视,但对于这个男人,白痴却不可以无视。
这个高智商的家伙一定在策划者什么。一个可怕,恐怖,让人毛骨悚然的阴谋!
这一定是个大计划,绝对不逊色于任何恐怖袭击的大计划!
不过……
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
安静的时间在继续,阴雨也渐渐变成了飘舞的雪花。
白色的世界再一次无声无息的到来,覆盖住这座耸立在沙漠中的城市。和往年一样,圣夜祭依旧会到来,和平也会再一次的落在这座城市之上。
小树林里,已经变成了白色。
杜兰树的树冠上也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那个绿头发的小女孩出现的次数也变少了。小面包蹲在屋子外面的平台上,身边环绕着几片做出来的雪花,呆呆的看着那白色的雪景。
白痴翻过日历,望着那逐渐接近年尾的日子,看着手臂上的暗灭。再过不到一个月,今年又将结束。
自己提心吊胆的等了那么大半年,预期中的大恶魔却依旧没有出现。
她去了哪里?
还会不会发动攻击?
是不是已经潜伏进这座城市,随时准备在某个地方发动,破坏这座城市?
白痴不清楚……
现在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还没有被第四狱吞噬,只要自己能够再坚持一下,就能彻底打破这把魔剑所说的在今年结束之前,让自己掌握第四狱这种诅咒。
“呼……”
闭上眼,呼出一口气。
白色的气体在空中打着转,最后融入世界,消失。
白痴从树屋中跳下,伴随着这棵树一年一年的长高,现在,平台距离下方已经超过了十米。虽然白痴每年每天都这么跳下来,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困难。但对于站在小树丛中的胡桃来说,每次看到,却还是吃了一惊。
地上的积雪,因为白痴的落地而被冲起。
四处飞散的雪花抵抗着大地的吸引,在空中飘了一下后,落到胡桃的鼻尖上,给这位浑身上下都裹在羽绒服中的公主带来了一丝清凉。
“……”
白痴慢慢的站了起来,无袖的单薄衣服还是和几年前一样。此时,这些陈年的旧衣服已经被他长大的身体撑开了口子,除了显得有些紧绷之外,更是将白痴身上如同钢铁一般的块块肌肉,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胡桃面前。
胡桃哈着手,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孩。记得五六年前,自己还曾经叫过他“小矮子”吧?可是现在,她却必须抬头,才能看见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了。
白痴站在胡桃面前,低着头,看着她。胡桃的眼神一开始也是很倔强的顶着,但几秒钟之后,她就忍受不了双方直视的感觉,红着脸,别过了头。
“首先……首先!我要事先说明,我可没有刻意担心你什么的。每次来看你你都表现出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我根本就没有为你担心什么!”
“……”
胡桃鼓着嘴,十六岁的她鼓着嘴,依然在逞强。但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她突然伸出手,将一套衣服往白痴的怀里一塞。白痴看了她一眼,举起衣服看了看,是一套风衣。
“你可别误会了啊,我可不是因为天冷什么的才来给你送衣服的。你……的身体那么结实,肯定用不了我送的衣服!所以,你完全可以扔掉!”
胡桃完全的侧过身,双手抱起,按住自己的胸口。这时,白痴看到了她的左手手腕,那上面有一个金色的手镯。这个手镯正是自己两年前送给那只领养,后来却突然不见了的小猫的。虽然不知为什么会突然落在她的手上,但这两年间每次看到胡桃,都能看到她手上的这个手镯。
白痴拿着风衣,掂量了一下,随后往后递去。只听得呼啦一声响,蜜梨拍打着那双翅膀,缓缓降落地面。黑色的羽翼衬托着白色的飞雪,给人一种唯美的感觉。
胡桃虽然早已经知道住在杜兰树里的“东西”都不太正常,而且也早知道这个长着黑色翅膀的女孩在和白痴以主仆的身份进行“同居”。另外,她也知道两个人之间没有发生什么。可现在看到蜜梨出现,还是觉得不太舒服,撅起了嘴。
“那,有什么事。”
蜜梨接过风衣,重新飞回十米高的树屋。白痴背着双手,冷冷的说出了这么一句。
胡桃见白痴收下了,不由得呼出一口气。因为刚才的蜜梨而有些不太好的心情转眼间又好了起来。
“这个……那个……没什么事啦!你是我的专属骑士啦,所以我对自己的手下关心一下……那个……也没什么问题吧?”
白痴看着她,凝视。这种凝视让胡桃有些经受不住,更是低下头。见此,白痴转身,走向绳梯。
胡桃见白痴真的要走,立刻急了。她一咬牙,终于鼓起勇气冲到白痴面前,张开双臂拦着他,大声道:“我不准你走!你……连我的话你都没听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