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属下……属下失态了。”
戴劳望着木渎,对自己没有听完话就离开的失策举动而懊悔。但木渎却是笑笑,对于自己的下属第一反映是警惕而不是放松,不仅没有责怪,反而还夸奖了一番。
“表哥?难道真的是你?!”
此时,跟着戴劳一并冲进病房的因斯尔顿看到病床上的那人,失声惊叫了出来!他立刻冲到病床旁,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床上的那个有着黑色眸子的人。
“怎么……怎么会这样?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后,我简直不敢相信!表哥……你……你……”
说着说着,因斯尔顿就握住床上那人的手,跪在床边,哭了起来。戴劳此时也是走了过来,看了一下病历之后,摇头,叹息了一声。
“戴劳,这名战士……是你的属下?”
木渎看着戴劳和因斯尔顿如今的反应,除了惊讶之外还是惊讶!戴劳的手下竟然有着如此强力的战士?实在是让他这名国王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戴劳却并没有因此邀功。他十分惋惜的摇了摇头,说道:“很抱歉,陛下,虽然这位战士从名义上来说,的确是隶属于古德塞家族,但由于他们家族人烟稀少,所以几乎没有被我重用过。这一次动用他,也是因为我的这名手下的极力推荐,我才任命的。只是没想到……咳……”
戴劳惋惜,摇着头。但同时,他却在偷偷的给因斯尔顿使眼色,让这位表弟痛哭的更加失声一点,上演人世间最为悲情的一幕。
“原来如此,咳……戴劳,你的手下竟然有着这样的人才,但你却直到失去之后才发现,这实在是你的一大失策。为了这名战士的牺牲,你必须承担起一些责任来。”
“是,陛下,我会照办的。”
在木渎责怪戴劳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战士却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嘴巴一开一合,更是想要说话。因斯尔顿连忙凑上去,听了一会儿后,他转过头,有些犹豫的说道:“陛下……”
他看了一眼戴劳,才继续说道——
“他……有些话想要直接和您说。”
戴劳的拳头一紧,紧紧盯着这名“得力干将”,微笑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异样的色彩。但木渎却没有发现这一切,而是直接走上去,将耳朵贴在这名战士的嘴旁。
“嗯……嗯……我知道了。”
不一会儿,木渎叹了口气,直起身。他十分满意的朝这名战士点了点头,这名战士也是眼含忠诚,望着戴劳。
“戴劳,这名士兵不愿意我继续骂你,他说他为了国家,为了我,为了你战斗是理所应当的。而且他没有侮辱自己的使命,成功拖延住了那些邪火的军队,这才有脸再次来见你。可见,他对你的忠诚实在是让我都有些羡慕的程度啊。”
听到木渎这样说,戴劳眼中的异样才消失。他再次朝着床上的人点头,然后来到床边,坐下,轻轻的握住他的双手,表达感谢。
“好吧,既然是你作出的派遣部队的决定,事实上,这也的确是奏效了。那这份功劳的确应该算在你的头上。戴劳,你真的是立下了大功,我简直就要以你为荣了!”
戴劳听见木渎的夸奖,急忙跪下,说道:“不不不,我应该感到惭愧!我竟然直到现在才了解他的实力,害得他落到如此下场。又怎么可以独占他的功劳?陛下,还请您赏赐他吧!对于我,属下现在已经是羞愧不已了!”
床上的人再次睁开眼睛,露出期盼的色彩。木渎笑着,再次弯下腰。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哈哈一笑,抬起头,说道:“上司与属下如此的和睦,如此的谦让,这实在是让我高兴!我的部下们如此卓越,雄鹿帝国什么事情做不到?你们都有功,都有功!”
“不不,陛下,请单留给他吧。他的家族现在几乎没有什么身份。请替他升一级爵位,成为伯爵吧!”
“好吧!既然你这么强烈的要求,戴劳,你这份关心下属的心,我会记住的。雄鹿以有你们这样的战士为荣!”
戴劳笑着,表示自己的歉意。
木渎笑着,拉着小金的手,一边用属下们的欢愉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悲伤,慢慢走出了房间。他再次来到邪火的手术室前徘徊,良久之后,才在那些将领们的催促之下,前往雨飞雪的主城,宣布此次暗鹿攻伐战役的结束。
木渎走了。
病房内,只剩下因斯尔顿,戴劳,以及躺在床上的杜扎德·莫里尔。
此刻,无法说话的杜扎德正睁着热情的双眼,万分期待的看着戴劳。那双眼睛里充斥着的不是怨恨,也不是后悔,而是满腔的忠诚,和决意。
而戴劳……
他,则是微笑着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这名战士的胸口。
“兄弟,我的好战士。”
他眼神中的微笑中,流露出以往决不可能会出现的惋惜,与怜悯。
“说真的,我戴劳在这官场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早已经自认为看透了人性的黑暗与狡诈。曾几何时,我甚至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了所谓的忠诚与奉献。一切,都是利字当头。除了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相信的了。”
抚摸着这名已经残废的战士的胸口,戴劳眼中的目光稍稍显得柔和。那笑意,也没有了过去的冰冷,和略带奸诈。
“但是,你,却让我改观。其实你完全可以独自揽下这份功劳,而他也的确是你的。可你为什么还硬是要将他转移给我?我这个公爵……其实,并没有为你,或是你的家族,做过多少事啊……”
因斯尔顿看着自己的表哥,不失时机的说道:“少爷,我表哥他一直以来就很佩服少爷您。曾经做梦都想要为您效劳……”
“你……这又是何苦?”
戴劳轻轻摇了摇头,一声叹息。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杜扎德的黑色头发,看着他那始终对自己保持着期盼与热情的眼睛,惋惜着。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你拥有这样的实力呢?……咳,以我总是怀疑他人的性格,即使你像我展示了,我可能也会质疑你的忠诚与另有目的吧。就好像你这个表弟,如果他不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话,恐怕我一辈子也不会重用他。(因斯尔顿表示汗颜)而你,实力与智慧兼备,勇气与忠诚双全。要我这个事事小人的人接受你……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的话,恐怕这辈子,我都不会接受你的。”
一旁的因斯尔顿顿时愣住了。他已经见惯了自己的少爷对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利用阴谋诡计不断上位,有野心和真诚。但他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少爷竟然会对他人如此的温存!
……不过,这也是有理由的。
试问,天底下有谁会为了他人出生入死?在那足以匹敌千人的实力硬生生废除之后,依然无怨无悔的追随着自己心中的主人,为了主人的荣誉而荣誉,为了主人的羞耻而耻辱?如果连这样的人都无法报以完全的信任的话,那天底下还有什么人能够值得信任?
原本,因斯尔顿是想用自己的这个表哥来提升自己在戴劳心中的地位。不过现在,他也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看待戴劳这个主人,同时审视自己,叩问自己内心中的忠诚。
“放心休息吧。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别人可能会以为你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但我戴劳决不会。从今天开始,你将是我最重要的幕僚。”
“那个……少爷,‘之一’,‘之一’。”
“没有之一。”
听着戴劳那诚恳的声音,床上的杜扎德的身体小小的颤抖了一下。尽管他无法说话,但那双黑色的眼眸之中,却是悄悄的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好好休息吧。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回家。回风吹沙。”
戴劳温柔的笑着,轻轻抚摸着杜扎德的头发。此时,他腰间的那柄黄金剑,却是散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尽管这股光芒很淡,不显眼,不可能激起戴劳的注意。但这股光芒却是存在的,温柔的,散发着一抹……淡淡的温暖。
……
暗鹿攻伐战,结束了。
根据许多国家的历史记载,曾经将周边的小国欺压的抬不起头来的暗鹿帝国,在通过背叛获得那辽阔的土地仅仅三年之后,就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最为惨痛的代价。
整个暗鹿帝国中,大约百分之三十的土地被雄鹿帝国夺回,其中包括重城罗马,守护的峭壁因赛杜,以及原暗鹿帝国的首都,一面领海,作为重要港口的雨飞雪。其余的百分之七十的领土则是被其余的十二同盟国瓜分。就成绩来说,雄鹿帝国可以说是所有国家中获得利益最多的国家了。
在七月一日的战斗结束之后,雄鹿方在雨飞雪城稍作调整,然后控制了一些周边不太重要的小村镇,于七月底开始返回风吹沙。这支凯旋之师也许并没有预料到自己的身后跟了尾巴。不过话说回来,胡桃,乖离,泽伦斯以及小面包这四个人组成的尾巴并不那么显眼。一路上小面包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胡桃会忍耐不住冲上去,毕竟,她时刻都在担心同行的两个哥哥,尤其是木渎,生怕他会突然间恨起来,杀掉如今依旧昏迷不醒的邪火。
白痴?这名曾经以一己之力挑战八千人的人始终都没有出现。
到是那名身负重伤的杜扎德,虽然全身瘫痪,但好歹也从危险线上爬了回来。尽管他脸上的伤痕依旧可怕,但声音总算是能够发出。可惜,由于声带受伤的关系,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再也不复以前。
不过,这并不妨碍戴劳经常去探望他。在探望的过程中偶尔聊几句,戴劳越发的发现这块朴玉对很多事情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很多事情经过他的嘴一说,都很合自己的胃口。
这也让戴劳越发的遗憾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见到这名知己,也恨自己实在是太过无知,竟然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把这样的一名战士派去送死。
八月下旬,缓慢移动的雄鹿大军终于在这个秋意渐渐扬起,而夏暑也依然浓烈的日子里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风吹沙。重新回到故乡的领土,雄鹿战士们欢呼雀跃,和家人们团聚,拥抱。早已得知消息的城镇则在皇后的指示下张灯结彩,迎接战士们归来的道路上充满了鲜花与掌声,夹道欢迎。
而这位皇后,则是不顾他人的劝阻,硬是站在了城堡的正门口。在看到自己的丈夫双手牵着儿子和已经苏醒过来的小杏回来之时,终于忍不住,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两个孩子。
这位皇后的失态举动并没有被人冠上不雅,有失仪态的名头。相反,这位皇后落着泪,哭着拥抱着两个孩子的照片,却成了当晚报纸上的头条,让无数人为了这一刻展现出来的亲情,而落下了最为真挚的泪水……
那么……
接下来,一切就都结束了吗?开始论功行赏,皆大欢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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