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里,周从文和黄老把微导管取出,又一次超选,“捞”被史密斯博士误操作打进去的微导丝。
缝衣针已经取出,手术在周从文来看已经做完了,至于后面的这一步完全无难度。
在操作间里,邓明的疑问点醒了在场的诸多顶级术者们。
他们有心胸外科的,有搞循环介入的,都是天之骄子,全世界范围内一等一的术者。
然而面对邓明的疑问和柳无言的猜测,所有人在惊醒后都有些茫然。
那根缝衣针其实并不稳,以至于史密斯博士用高压注射器的一次造影都险些导致手术失败。
刚刚手术过程每个人都亲眼目睹,当时所有人都在感慨黄老一手拿着抓捕器,一手操作点一八的导丝把缝衣针取出来的细腻操作,没人在意铺垫在缝衣针下的微导管。
那根微导管似乎一动没动,又似乎在随波逐流,即便是在场的技术顶流们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现在被一个疑问、一个隐约的猜测提起,站在屏幕前的楚云天马上把屏幕的画面调回去,重新回放那段“有疑问”的操作。
之前看这段操作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担心操作失误,要急诊开胸止血。
现在大局已定,终于可以耐下心认真的看黄老与周从文当时都做了什么。
微导管杵到缝衣针针眼前,哪怕是已经知道结局,现在是回头看,依旧惊出一阵冷汗。
“稍等一下。”柳无言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周从文操作微导管停止的最后一帧影像上。
他操作机器旋转画面,用电脑量取微导管和缝衣针之间的距离。
0.9mm!
一个令人惊愕的数字出现在屏幕上,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不到一个毫!
所有人都沉默无语,包括柳无言。
他知道周从文很强,但从没想到周从文竟然会这么强。
不到一个毫米的距离周从文能轻松把握,这简直无法想象。
在介入手术的过程中,能把微导丝、微导管控制在厘米级别,就已经是强者;能控制在2-3个毫米,便已经可以说登堂入室,是世界一流的术者。
然而周从文竟然在2-3个毫米之后还能继续把位置精准的控制在1个毫以下!
光是这一手,就足以震惊医学界。
量取完距离后,柳无言真的无言以对。
他沉默了少许,对自己的判断有了更深的信任——周从文一定在之后的操作中做了什么。
让手术影像继续。
黄老操作的微导丝毫无困难的穿过缝衣针针眼,在之前周从文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这一步没有难度。
随即微导管后撤,抓捕器也探出头。
套马杆一样的抓捕器只往前前进了几个厘米,便一动不动。
又是一动不动!
之前看手术,人们都惊愕于术者的稳健。
现在回头看,术者的每一步似乎都深深的刻着四个字——不动如山!
肺动脉里的血流就像是不存在似的,根本无法对术者和助手的操作造成任何影响。
他们不光动作精准到毫米级别以下,甚至手稳如磐石,能让微导管、微导丝、抓捕器也瞬间固化,像名山大川一般,巍峨耸立。
至于血流以及其他影响根本无法撼动这座大山。
这一步看着风轻云淡,可要做到,需要无数的微操来对抗血管中血流对微导丝、抓捕器的动力学影响。
看着简简单单,其实却惊世骇俗。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楚云天看着在肺动脉里的微导丝与抓捕器,心中升起无尽的迷茫。
这是介入手术,自己可以说并不是自己的领域,术者再如何强都无所谓的。
可楚云天扪心自问,手术能做到这种程度,外科手术呢?
这是外科手术打下的基础,只是外科手术很少有机会体现出来罢了。
更加精细的介入手术则把黄老与周从文的技巧、对手术的理解、对局部解剖甚至是血流动力学的认知,全部淋漓尽致展现在眼前。
强的一逼!
强到自己心生无力。
其他人也各有心事,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之前没有理解的操作,没有看出的难度,回头再看,所有人心里都有清晰的认知。
毕竟是世界顶级术者,要是回头再看一遍还看不出门道的话,可以洗洗睡了。
微导丝和抓捕器定在血管里,一动不动,而周从文操作的微导管却向前缓慢移动,直到微导管的头部搭在缝衣针的下缘。
“啪~”柳无言的手按在暂停键上。
他又一次暂停。
问题就处在这里!邓明的疑问,自己的疑惑都在这里。
微导管的位置有问题,人们都意识到这点。
可哪怕这是术后复盘,世界顶级的强者面对手术回放也茫然无措,根本不知道问题是什么。
都知道哪里不对,但却看不出来。
柳无言开始用电脑来测量微导管与缝衣针之间的距离,他猜测是不是周从文操控的微导管已经突破毫米级别的限制,进入丝米甚至纳米级别。
这个猜测有些无稽,人类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测量结果也表明这个猜测是错的。
微导管和缝衣针的确已经碰触,两者之间没有距离。
“周从文这一步完成的很精细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老板。”柳无言下意识的站直,恭敬说道。
楚云天一怔,但马上让开最好的位置。
宫本博士见前方松动,要挤上去,但却被楚云天挡住。
“老板,手术做完了。”柳无言说了一句废话。
“嗯,我做完了,剩下的让周从文自己做就行。”黄老把铅衣扔到地上,“咚~”的一声。
随后黄老便很自然的坐到操作台前的椅子上,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周从文的微导管“垫”在缝衣针下方的一帧上。
他笑了,很欣慰。
“是不是觉得这里可能有问题,但却又说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黄老问道。
“是,老板。”柳无言回答道,“您取出缝衣针的时候我没注意到,是邓明说缝衣针一直没动,所以我才……”
柳无言说着,挠了挠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怎么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