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狠辣的威胁,并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效果。大唐的孩子,到底还是要比李牧前世的小孩纯洁一点。李牧让孩子们散开,为郑观音介绍慈幼局的工作人员。
两个厨子负责做饭,他们的妻子也跟着帮工。还有一个郎中带个徒弟,四个附近居住的老妈子,算是临时工,三不五时过来帮忙缝缝补补。目前慈幼局上下,一共也就这点人。
李牧本打算再给郑观音找两个伺候的丫鬟,但被她给拒绝了。这些年在宫里,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带孩子。况且李渊那边,还要给她派来两个人。天上人间的服务员都是原来太极宫的宫女,伺候人可是专业的,比他能找到的丫鬟肯定是要好得多。
李牧听说了这件事,便也不再坚持。从厨子手里要过账本,核对无误,交给了郑观音。如今慈幼局的账上,还有四百多贯钱,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没钱使用。
至于之后的事情,等他倒出手来,会再想办法。
郑观音把食盒中的菜拿出来给孩子们吃,李牧没有留下凑热闹。上百号人,那么几个菜,能吃一口都算多了,他要是再凑热闹,孩子们一口都吃不上,还不至于那么丢人。
郑观音送李牧到门口,李牧再三嘱咐,有任何事情,派人去京东集通知,他一定第一时间赶到。郑观音应下,目送李牧的马车离开,返回院里跟孩子们一起吃饭。她很喜欢这份工作,把每一个孩子的名字都一一记下,有的孩子没名字,只有个小名,她也记在心里,打算统计之后,再帮这些孩子取个名字。
……
李牧回到京东集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他先悄悄地到王鸥的店铺后门,把马车归还了。又跟王鸥温存了一会儿,才晃晃悠悠地回家。
刚进门,就看到李知恩杵在门口。看到李牧进来,小丫头二话不说扑了过来,在李牧身上嗅了起来。
“干嘛呀?”李牧心虚,赶紧躲。但是已经晚了,李知恩的鼻子灵敏得很,已经闻出来了。
“就知道!”
李牧把她抓进怀里,威胁道:“要是再跟夫人乱说,明年我就让天爱插队了。”
李知恩急道:“不行!”
“那就乖乖听话。”
李知恩眼珠一转,道:“我不能背叛夫人。”
“少拿夫人当借口,你不会说你没看见呀?”正说着话,白巧巧从前院过来,看到李牧便问:“夫君今日去哪了,连九儿都没带着。”
“去了慈幼局,陛下吩咐的差事,当然要抓紧。”李牧偷着在李知恩的屁股上拍了一把,迎上白巧巧,揽住她的纤腰:“先去了天上人间接人,然后就去了慈幼局。晌午就随便吃了张饼,现在肚子饿的呱呱叫。娘子,有没有好吃的?”
“这就吩咐人做……我先给你拿点糕点来。”
李知恩在旁边看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的傻夫人啊,你就一点也不怀疑吗?
这时小梅从前院跑过来,口中叫着夫人,看到李牧在,赶忙跑到他面前,道:“侯爷,你快去看看吧,咱们都关门了,有个人一直在敲,喊他停下也不听,一直喊着要找你。”
“大胆狂徒!”李牧冷下脸,道:“我的买卖也有人敢闹事,叫小九过去,把人抓起来剁碎了喂狗!”
“不能杀不能杀!”小梅急道:“赵国公世子再旁边。”
“长孙冲?”李牧恍然,他知道是谁了,肯定是那个高昌世子鞠智盛。
李牧在白巧巧脸上亲了一口,道:“夫人为我准备好吃的,等会我处理一下事情,咱们一起吃……想吃夫人包的馄饨了——”李牧油腻腻地撒娇,小梅看得直皱眉,白巧巧却很吃这一套,连声答应了下来。
李牧大笑一声,跟着小梅来到前院铺子。独孤九已经在了,李牧示意他把门打开,鞠智盛应声扑了进来,看到李牧,连滚带爬地来到他的脚边,眼泪哗哗地流。
李牧见他把鼻涕都抹在了自己的裤腿上,心里一阵恶心,抬脚要踹,想了想又忍了下来,道:“世子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悲伤?”他看了随着进来的长孙冲一眼,又道:“可是我的徒儿没有陪伴好?真真是竖子不可教也,吃喝玩乐都做不好,半点不能为我这个恩师分忧,有这样的弟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长孙冲见牵扯到了自己身上,顿时怒了:“李牧——”忽然想到自己是人家徒弟,赶紧又把怒气憋回去,堆起一副笑脸,道:“……恩师,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这几日我奉师命招待世子,没有半点不周到啊。谁知刚才也不知怎么了,世子忽然找到我,非得要见恩师,我怎么劝也劝不住,只好带他过来。我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实在是赖不到我身上。”
鞠智盛也道:“不能怪世子,是小王的家里……”话没说完,鞠智盛又哽咽,哭道:“小王家里出事了,小王的兄弟,全都……全都——”
李牧一听,心里明白了,乌斯满杀人的消息传过来了。不过李牧看鞠智盛的样子,虽然在流泪,却是满脸的笑意,正是所谓‘欢喜的眼泪’,可见这孙子好像也未见得多伤心。
李牧给长孙冲递了个眼色,弯腰把鞠智盛扶了起来,叹息一声,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何人作为?”
鞠智盛咬牙切齿,道:“现在收到的消息,据说是乌斯满的兄弟,快一步把消息传递了回去。乌斯满的旧部,趁着没有防备,猝然发难,可怜我的兄弟,全都惨死在这些恶徒的刀下。”
“嘶……”李牧倒吸了口冷气,道:“这些贼人,着实可恶,现在情况如何了?贼人是否已经伏诛?”
鞠智盛摇摇头,叹气道:“高昌小国寡民,武力羸弱。且我与父王都不在国中,兄弟们又都惨死,众臣失了主心骨,如何是那群恶匪的对手?他们抢了府库,烧了粮草,扬长而去,不知所踪。”
“可恨!”李牧气到跺脚,怒气冲冲:“可恼!这些该死的马匪,死不足惜。世子放心,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坐视不理。明日我亲自上朝,与我皇言明。我大唐出兵五万,把这群该死的马匪全都剿灭!让高昌再无此患,为你的兄弟们报仇!”
“不不不,侯爷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鞠智盛连声说道,可把他给吓坏了。若真是大唐出兵,那还了得?乌斯满的旧部,毕竟只是匪,虽然隐患不小,却不足以动摇高昌国本,但若是大唐出兵,高昌还能保存么?鞠智盛虽不学无术了些,这点道理却还是明白的。
李牧一脸疑惑,道:“世子来找我,不为了出兵的事情,却是为了何事?难道世子不想报仇?”
鞠智盛收起戚容,正色道:“侯爷的心意,小王领受。但男儿大丈夫,报仇的事情,当亲力亲为才是。我这次来找侯爷,一是为了告别。父王知道此事,已经做出决定,要小王立即返回高昌,主持事宜。他也会尽快处理好邦交事宜返回,家门不幸,遭此厄运,失礼之处,还望上邦海涵。二来……小王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牧爽快道:“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套,有什么需要,但讲无妨。”
鞠智盛目光闪动,道:“听闻侯爷复原了诸葛连弩,高昌小国寡民,正缺少此等神器,还望侯爷能大发慈悲,赐予此物,也好助我报得大仇!”
“这个么……”李牧面露犹豫之色,心中大骂,你还真以为老子是你兄弟了,当我是傻子?
鞠智盛扑通跪了下来,道:“求侯爷助我!”
“唉……实不相瞒,这不太可能。”
鞠智盛忙拉住李牧的袖子,哀求道:“侯爷刚刚说过,但讲无妨,这……”
李牧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道:“本侯是说了,但讲无妨,你刚才不是讲了嘛,我没拦着你,对吧?但是我有说过,你讲了,我就会答应么?”
李牧的语气冷了下来,道:“世子,说句实话,你刚才讲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到底是你傻,还是你觉得我傻?国之重器,岂能交付于他人之手?你我交情归交情,但毕竟你是高昌人,我是大唐人。若是高昌归附我大唐,那自然是好说,但是似乎你的父王没有这个打算。如此情况之下,你怎么好意思找我要诸葛连弩?难道把东西交给你,让你有一天,反过来用在我大唐将士身上?”
鞠智盛面色如土,慌忙辩解道:“绝无此意,小王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
李牧笑了起来,低头看着鞠智盛,道:“既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就不要乱说话,否则咱们的交情,也会变得很脆弱。”
李牧摆了下手,独孤九把长孙冲拉走了,只剩下了他和鞠智盛二人。李牧找了把椅子坐下,又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鞠智盛坐下,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交情,咱们还是有的,但是不切实际的事情,最好还是别提了。你有什么难处,不妨讲讲,能帮,我还是会帮。大家相识一场就是缘分,我毕竟不是绝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