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逃离了大汉的魔爪,金日磾无比的欣慰。
身在大汉,他对这个国家雄厚的国力有着清醒的认识。
此次北征,大汉国出动了战兵四十万,民夫五十万,各种大牲口不下六十万匹,其余粮秣物资数不胜数。
当云琅大军最后离开长安的时候,金日磾心中的绝望之意充塞胸臆。
此次出动的全是大汉国的精锐,并非普通民夫,是真正可以与匈奴猛士在草原野战而不落下风,甚至超越的汉国精锐。
而统兵的将领,更是群星璀璨。
匈奴人在这样庞大的力量面前,没有多少胜利的希望。
所以,当金日磾知道刘陵带着匈奴人开始北征之后,他由衷的认为匈奴人中间,终于出现了一个脑袋清醒的人。
匈奴人走了,北方的草原就变成了空地。
汉家人并不适合放牧,也不会去吃苦放牧。
原本以为,皇帝会启用他们这样的降将带领族人来填充这个空白。
如今看来,皇帝没有这个想法。
他宁愿北地荒芜,闲置,也不允许异族人进驻。
年初之时,皇帝的一封诏令已经明确的告知东北的鲜卑,乌桓,扶余诸部,除却汉人,任何异族人不得踏进大草原一步!
北地,是皇帝为大汉罪囚准备的流放之地,也是大汉国的牧马之地。
更是大汉国牛羊的生产地。
这与金日磾最初的想法南辕北辙。
汉皇太随心所欲,太霸道,这是所有异族人的统一认识。
“你说大汉为什么不用异族人为你们放牧牛羊,饲养战马呢?如此一来,大汉将会更加的强大。”
金日磾思虑良久,最终还是把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
张安世看看金日磾道:“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好,好多时候,我们的敌人都是我们培育出来的……要是把你放在草原上,百十年后天知道匈奴人会不会在北地死灰复燃,其它族群也是如此,弄出一个大鲜卑,大乌桓,大羌人,对我大汉人有什么好处呢?
临时占一点便宜,却要子孙后代用命去偿还,金日磾,你觉得我们都是傻逼?
现在,我大汉国的土地多得是,陛下正在鼓励百姓开荒,而且是谁开垦到的就归谁。
又对开垦荒地有大量的补助,仅仅是垦荒用的大牲口,今年准备分派四十万头只。
将作监更是制作了大量的元朔犁无偿分给百姓。
至于我司农寺,已经接到旨意,今年也要派发良种五万石。
百姓们只要从地方豪强地主家出来,主动去官府上户口,就能领取了大牲口,跟农具,种子,劳作一年就能有自家的农田。
告诉你,这才是大汉朝的盛世到来的前兆……”
金日磾叹口气道:“大汉国依靠地方豪强的支持最终成为了这片大地的主宰。如今出尔反尔,恐怕会有阻力。”
张安世冷笑一声道:“十年前,陛下就曾经下令,不许大家族蓄奴,桑弘羊出手之后,东郭咸阳,孔仅,卓氏,这些著名的豪强,被撕扯的四分五裂。
那时候,陛下的权威不彰,都敢这样做,你以为现在的陛下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只要将所有汉人,从地主豪强手中解救出来,地主豪强们想要继续压榨百姓从中渔利的日子就会消失。
我大汉国缴税的农夫就会越来越多,国家的实力又会不断增强。
这两者相辅相成,只要一以贯之的施行这样的法度,大力禁止蓄奴之事发生。
不出十年,你再看大汉国,定然是另外一番天地。
这样的盛世你以前没见过,以后一定会发生的。”
金日磾笑道:“农夫们受益了,地主豪强过惯了好日子,如何肯任凭自家衰落?”
“他们已经占有先机,手里的钱财要比新产生的农夫们多得多,如果这些人聪明,他们就应该放弃从土地上赚钱,而应该考虑做生意。
种地只有三倍的利益,做工有五倍的利益,做生意却有十倍的利益。
独立的农夫多了,产出就会多,这时候商贾的价值就会体现,没有商贾,农夫产出的多余东西就会被浪费掉。
有了商贾,南北西东的农夫的多余产出才会完成交换。
最终完成利益共享,大家共同富裕。
我就不明白,这些人直到现在还认为做生意的商贾是贱业,真是不可思议。”
金日磾看着慷慨激昂的张安世沉默了下来,有些话张安世没有说,金日磾却是明白的。
皇帝最大的依仗并非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农奴,而是他手中的军队。
皇帝也喜欢动用他心爱的军队来完成自己的目标……假如有人不同意皇帝的做法……军队一定会让他举双手双脚赞成皇帝颁布的每一道政令的。
这看起来似乎非常的无耻……却是最有效,最快捷的改革方式。
“你看着,大汉国最明显的变化,将在这五年之内发生,一旦陛下完成了他国内的布置。大汉国强横的实力将会向外溢出,那时候,才是大汉国真正让这个世界颤栗时候。”
说完话,张安世白了金日磾一眼道:“只可惜你不是汉人,无法体会这样的骄傲。”
金日磾无话可说……
云哲的惨叫声从树林后面清晰地传来,被宋乔抱着的云动一头栽进宋乔的怀里,云哲的惨叫声太吓人了。
宋乔面色苍白,瞅着怀抱云乐的卓姬道:“这如何是好?”
卓姬不为所动,正在给云乐编织小辫子,见宋乔在担心云哲就翻了一个白眼道:“云音受罪的时候您怎么不说话?”
宋乔怒道:“云音不是我生的,自然会淡然一些。”
卓姬嘿嘿笑道:“云哲也不是我生的,我也可以淡然一些。”
宋乔瞅着卓姬道:“你是要吵架?”
卓姬抱起云乐亲了一口道:“谁让你不准我去河西的。”
宋乔摇摇头道:“红袖到现在都没有一男半女,你也好意思跟她争?你们都走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我如何应付的过来?别人家的妾室恨不得把自己拴在钱袋子上,你们倒好,一个个都变成视钱财如粪土的人。只想着去河西见夫君,却忘了咱们家的跟脚在长安啊。”
卓姬又翻了一个白眼,却无话可说。
宋乔的话是实话,前几年,她以为只要把握住云氏的一些财源,就会有一定的话语权。
几年时间过去了,她惊愕的发现,在云氏,谁的钱多,谁就没有了话语权。
云氏的钱财来的容易,一旦获得钱财上的补偿了,其他方面就很难的道优先照顾。
苏稚是最愚蠢的一个女人,她手里的钱财是最少的,偏偏她是最受云琅照顾的一个。
即便是没钱,也没发现她把日子过的捉襟见肘。
钱多的花不完,数量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云哲又发出了一声惨叫,宋乔忘记了跟卓姬争吵,把云动往卓姬怀里一塞,自己提着裙子,匆匆的向树林后边跑去。
云哲的惨叫声也惊动了正在喝酒的张安世跟金日磾。
金日磾侧耳倾听了片刻,就叹口气道:“在拉筋骨啊,一个贵公子吃这样的苦头何苦呢?”
张安世笑道:“谁告诉你成了贵公子就该混吃等死?你是匈奴小王子,从小不也是在吃苦吗?盛世的意义是每个人都变得越来越好,这样做才能让盛世变得更加绵长。”
金日磾丢下酒杯道:“你不用处处提醒我,防备我,我也是大汉官员!”
张安世嘿嘿笑道:“你表面上是我大汉的官员,骨子里还是一个该死的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