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千万不要说,千万不要告诉什么人,这种话本来可能是这个意思,但当这叮嘱连续叮嘱七次,那就绝对要反过来听,更何况,对方原本就是个口不对心的大傲娇……
“真扯……太扯了。”孟衍道:“那边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去低头道歉,就会出面援助?”
“这种事……不好说,对方没这么说,但也未尝没有这个可能,你只能赌赌了,因为对方本来就是心意难定的个性。”
羿天青自怀中取出一物,是一柄钥匙模样的物体,用手绢包着,交给孟衍,“这是我离开之前,那一位送我的伴手礼,说是三月山的规矩,她虽然不想送,但不能破坏规矩,三月山真有这规矩?”
“……我这辈子第一次听说。”
“那就是没有了,她叮嘱过,伴手礼不可以转送给别人,尤其不能转送给你……这句话她叮嘱了十七次。”
羿天青神色木然,孟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道:“那姑且就把这听成是无论如何都要交给我吧,但……这东西有什么作用吗?”
“不知道,你不是这方面的专才吗?自己去研究吧。”
羿天青道:“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了,虽然不是一开始的目的……这并不表示我欠你们什么,或是偿还了你们什么,我们之间的恩怨依旧,朝霞那孩子若要报仇,我就在这候着,你想要帮她也可以。”
话说完,羿天青似乎有些畏寒,将手中的风衣披上身后,转头离去,孟衍没有阻拦,因为光只是看见那套风衣,就已令他大伤脑筋。
“……靠,两个都是这种口不对心的货色,这两个是怎么沟通?怎么明白彼此真实意思的?我怎么那么倒霉,走哪都碰到这种有话不直说的傲娇货?”
牢骚两句,孟衍忽然想到关键点,“这两个女人的共通点,就是我老爸……妈的,直娘贼,原来我老爸喜欢这一味,他是天生被虐狂?”
摸了摸下巴,正感纳闷,一声惊呼发自内世界,金明姬的声音十万火急地传来。
“孟衍哥,你快回来!这边……不行了!”
话喊得不清不楚,孟衍却一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声,当下心头一痛,眼睛闭了起来,握拳的五指紧掐入肉里,超希望自己没有金刚体护身,这样,切裂骨肉所造成的痛楚,或许就能让心里稍微好过。
知道时间分秒必争,孟衍猛吸一口气,立即进入内世界,出现在金明姬的面前,看见金明姬一脸惊惶与悲伤,两眼全是泪水,还不及开口,自己就主动道:“别急,什么也别说,后头是我和他的事,你可以远远站着送他……谢谢你。”
心情难受至极,孟衍现在超想找个人来杀杀,好不容易才强自按奈,脸上挤出笑容,走向生命树阵。
“……说实在的,你那歌烂透了,你压根就不是唱歌的料,唯一的优点是大声。”
孟衍道:“还有啊,虽然用歌来婉拒,听起来很浪漫,但本质上,根本就是一个包着文青皮的大烂人,如果真要拒绝,一早直说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等几十年,搞到人家为你要死要活,然后你才说不要?”
在对面,承受这个问题的对象,是坐在郁荼神木底下的舞丑,这原本是孟衍的专属位置,不允许别人靠近,也没有别人能靠近,但现在舞丑却坐在这里。
这显示了舞丑的非凡能耐,更在他平常所表现出来的之上,能够做到不被允许做到的事,这甚至是一种警讯,应该要严加提防,但……现在都已经不是重点了。
“唔,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表现得很好,我就在想,连她都察觉到了,你总不会还愣头愣脑吧?”
“谁愣头愣脑了?都是你们这票王八蛋,有话也不直说,看我搞错方向也不提示,还尽是给我错误线索,搞到我越走越错,一早该察觉的东西,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就在不久前,那场雪地歌行时,孟衍本来还不以为意,觉得这模仿得还很真,让自己挑不出破绽,可看羿天青一副骇然欲绝的表情,自己便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单靠虚拟、模仿,真可以像到这种地步?这种事……真能做到?
如果不能,那……或许什么地方出了偏差,或许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
以假可乱真,但真作假时假亦真,这是自己一直以来行走江湖的惯用伎俩,混淆真与假之间的那条线,可……原来自己始终也身在局中,看不清身边的真实,没看出那个一直存在的最大谎言。
当发现了这一点,心障尽去,虽然眼中看到的景象仍一样,整个感觉却全不同了,那眼神,那表情,不是虚拟与伪装,而是最真实的歉意与无奈,自己读出得晚了一步,羿天青却一早就读出了,所以她立即判定了真伪,如遭雷击,愣在当场,事后……连问也不问一声。
二十多年前就该说的话、该交代的东西,就在这一次清楚表达完,明白给了交代,所给出的东西,对羿天青而言,并不足够。
只是,彼此心里也都很清楚,她想听见的话,他不会说,他其余想说的话,她不想听,因此,一曲结束,双方各走各路,再不用其他多余话语。
羿天青始终是个超卓人物,短暂镇定后,就从数十年信念、理想崩溃的打击中站起来,也不做纠缠,披上风衣离去。
她的背影,让孟衍感慨良多,虽然这不关自己的事,可心里总有某处地方,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这个执着的女人应该值得更好、更多回报……
但到最后,自己也就只能这样想想,因为感情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应不应该,只有你情我愿,如果这里头有人不情不愿……那就没有应该。
而且,明白了一切的孟衍,马上也意识到一个更大的问题,诛仙剑是攻击神魂的大杀器,如果只是机械,没有灵魂,那当然无所谓,可……如果上头有灵魂呢?
这一点让孟衍非常不安,而这个不安……似乎成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