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不食子这一类的废话,孟衍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知人知面尚且不知心,更别说从小就没见过,现在才第一次相认的亲戚,即使双方有着血缘联系,但这世上多得是对血亲下手的狠辣人物。
只不过,父亲并不是那种会胡乱喜欢人的盲目家伙,会被父亲给喜欢上,母亲应该不是那种太烂的个性,这让自己多少有了点底气,在看到她表现出心虚、愧疚的神情时,着实松了口气,因为对方不是那种无情之人。
再听到对方问起父亲的下落,孟衍更确定这次交涉可以成功,便即以怀疑的口气问道:“母亲,你不知道父亲他的下落?他出山时,不是挨了你的雷击?”
“那是结界禁制的自然反应,不是我操作的,让他别走偏要走,走之前也不先和我说一声,结果被雷劈了,害我……”
一口否定,女神连忙看了孟衍一眼,抢着道:“但……这可不是我无心打他喔,当时我还在沉睡,如果我是清醒的,看他想要走,我肯定也是一道雷打下去,绝对取了他的狗命!”
如果没有羿天青的事先解释,骤听见这一句,孟衍肯定以为父母已翻脸,母亲的怨恨甚深,不过,因为心里有底,孟衍反而看出来,这是母亲的死要面子,明明是无心之失,却硬要补上后头那句,维护尊严。
这种行为虽然搞笑,但想想自己身边的女孩,再想想羿天青,或许这也算是一种时代潮流吧……类似的人物,实在不罕见。
“他被打中之后,照理是必死无疑,可我却仍能感应到他的存在,只是找不出来……”
女神道:“我一直能感应到他,前些时候那个红衣女人跑来,带来你的消息,我才知道你们爷俩已经遇上了,不枉我当初让你出去……”
“咦?我离开三月山,和这有关吗?”
“当然有啊,你只顾泡妞,连自己老母都出卖,我那时不知道有多伤心,超想把你劈了当没生过,后来忽然想到,你爹跑到外头去,如果你也出去了,他肯定会来找你,那我就能找到他,这样就……”
女神自顾自地说话,有点旁若无人的味道,孟衍听得张大嘴巴,益发感觉到自己母亲不是什么智计深沉,心机巧变的人物,而且,关于父亲神魂藏在自己体内,化为舞丑的事,身为神魔之主的她也一无所知。
这实在有点奇怪,姑且不论神魔之主的大能,自己神魂的构成,还蕴含三月山的力量,照理说,这应该能形成一道神印,让她透过这道神印,监控自己的一切,不过……自己确实从来也没感觉到,被她窥探着……
看母亲说得出了神,孟衍忍不住问道:“喔,扔我出去是钓鱼啊,哈哈,那……钓鱼也要时时看着,你没有一直盯着我看吗?”
“没有,你又不在三月山,要监控你要打上神印,我又没打……”
“哈哈哈,难怪了,那为什么不打呢?”
“人家忘了嘛!”
女神吐了吐舌头,尴尬道:“你走得那么急,当时又气昏了,忘记打印记,你走远了才想起,如果再追出去,那我不就好糗?所以就……”
一瞬的神情,孟衍觉得非常古怪,那个神情和整体的形象很不搭,从自己的经验看来,这种不协调的感觉,往往代表着幻境的破绽,换句话说……
‘这个形象是假的,不是真面目?对喔,这本来就是意识空间,什么影像都是塑造出来的,她完全可能……等等,她有什么必要对我藏起真面目啊?’
一下想不通,孟衍皱起眉头,直接给自顾自说话的人一桶冷水。
“……差劲。”
“什么?”
“我说你很差劲耶!”
孟衍沉着表情,道:“从小对我不管不问,生完就不理了;拿看守人的责任要求我,又从不告诉我看守人的责任是什么,不交不代,出了事就怪我;随随便便为了你的念头,就扔我出去,扔完你又不理了,万一在外头给人大卸八块,煮了烤了,你就是个彻底失职的母……”
恼怒发话,说出的半是气恼,半是试探,想了解对方的态度与底线,本来是估计没有危险,哪知道话都没说完,就挨了一记巴掌,力道好大,差点打得连脑袋都狂转圈。
“你少傲娇了!才这么点小事,就鬼吼鬼叫的,你还算是男人吗?你体内流着的,是强者的血液,这么点小事都无法克服,你去死算了。”
女神一手持杖,遥遥指来,气势有如霹雳雷震,“合理的要求是训练,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练,你是我儿子,我绝不允许你变成软弱的鼻涕虫,与其让你变成无能废物,还不如由我亲手杀掉你。”
雷厉风行的强势,忽然变成的虎妈,让孟衍又是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又是否应该改变策略?免得在这关键时刻完火焚身。
幸好,在这一串雷霆之怒后,孟衍发现,对方又在偷偷看着自己,想知道自己有什么反应,这一下自己心里大定,对母亲的个性掌握了九成。
这和面对羿天青有点像,既不能以硬碰硬,也不能轻易服软,两种都会造成不必要的刺激,要和她们交谈,只能摆出认真的姿态。
“娘,多的话我不想说了,我就问你一句。”孟衍正起表情,带着冷硬,“你这样对我,是不是真的一点愧疚也没有?”
“你小子敢质疑我……”
女神的第一反应是震怒,但当震怒碰上对方面无表情的沉与冷,那股如暴雷般的惊怒,瞬间化无,具有无比威仪的女神,像扔进火里的冰山,一点一点地软化,最后,就是一连串小小声音发出来。
“没、没有啦……当然不是这样子,其实……我也觉得这样很不好,我没有尽到一个当母亲的责任……虽然不是我自己想当一个母亲的,都是你爸那臭贼不好,但……我还是很亏欠你,对你太不好意思了……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
听见母亲这么说,孟衍觉得多年来淤积在心头的一块心病,终于解开了,但稍后当那小小声的说话,变成了细细啜泣,更很快变成放声大哭后,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炸了。
‘靠!这是什么状况?这哪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