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刚准备开口说刘备交代他的事情,没想到董太后先他一步开口了。
董太后似乎非常激动的握住了刘宏的手。
“我儿,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把何氏那个毒妇废掉!”
董太后激动道:“那个敢于谋害皇子的毒妇!她一日活着,我汉家山河就一日不得安宁!她一日还是皇后,甚至连我都说不定会被她害死!你还留着她干什么?废了她!辩就不再是嫡子了!”
刘宏听后,紧皱眉头,思来想去,下不定决心。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若废后,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此事?雒阳……好不容易安稳了一些,如果我现在废后,恐怕何氏和袁氏会立刻动手,到那个时候,你们又该如何自处?”
“陛下,除了西园军和宫廷卫士,不是还有刘玄德的两万多凉州兵吗?”
董重出言提醒道:“吾等竭尽全力守卫雒阳城,刘玄德在城外与我等呼应,成犄角之势,则何氏和袁氏就算有再多的兵力,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玄德……玄德……”
刘宏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虚弱的说道:“玄德反对废长立幼,他不会答应你们的……”
“陛下,刘玄德是忠臣,只要陛下开口,他怎么能反对呢?”
张让低声道:“只要您把他喊来,将您的决定告诉他,以他的忠诚,怎么会反对您呢?”
刘宏睁眼朝着天花板看了看。
“玄德会支持你们吗?”
“刘玄德只会支持您。”
张让开口道:“陛下,只要您一句话,刘玄德一定会支持您,哪怕是以皇子协为太子,只要您一句话,刘玄德一定不会反对!”
刘宏对此不置可否。
但是他实在不想看到自己仅剩下的两个儿子在自己死后因为朝廷的政治斗争而无法善终。
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所不能接受的。
“去找玄德来……”
他无力的摆了摆手。
张让立刻冲出了宫殿。
董太后和董重差点喜极而泣。
刘备接到消息之后,跟着张让来到了皇宫,进入宫殿之前,两人悄悄谈论了一下待会儿的一些细节。
张让似乎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情的操作上,好像他们并不是完全的被动。
“何进来找过我的事情,我一直都没说,但是如果我说了,就能坐实何进和袁隗狼子野心的事情了吧?既然如此,咱们这件事情不就是名正言顺了吗?还需要有其他的担忧吗?”
刘备笑了笑。
“你有证据吗?你有无法推翻的铁证来证明这件事情真的发生过吗?这是你的一面之词,何进只要死不承认,以你们的信誉,有多少人会相信?”
张让愣在当场,然后一脸郁闷。
“该死的士人!”
“你也别怪士人,之前你们干的事情,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帮士人说话?你就不想想没有合适的理由,天子要你支持废长立幼,你该如何向你身边的人交代?他们可是因为相信你才跟何进袁隗作对的!你不想想这个?”
“我当然想啊,我也有办法啊。”
刘备笑着看着张让。
张让愣住了。
“你有办法?”
刘备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竹筒。
“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
“袁隗写给董卓要求他调动并州兵的密信。”
“!!!”
张让瞪圆了眼睛:“你怎么搞到的?董卓连这个都能给你?”
“董卓也想活着啊。”
刘备笑道:“从他决定帮我开始,他就比我更希望袁隗去死,为了让袁隗去死,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这两封密信袁隗是让董卓看完后烧掉的,但是当时董卓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没有及时烧掉,然后,就给到了我。”
张让看着刘备手上的那两个竹筒,咽了口唾沫。
“这一定能被证明是袁隗的手笔吗?”
“董卓身为袁氏故吏的证词,再拿朝中他所上奏表来对比一下笔迹。”
“要是还有人说这是伪造的呢?”
“何进军营里的并州兵和并州军官可不会说谎,只要他们站出来说一个字,何进和袁隗就算跳进洛水里都洗不清。”
刘备冷笑道:“人证、物证,齐了。”
“那……”
“还有什么好说的?何进和袁隗阴谋造反,诛杀他们是理所当然的,皇后知情不报,废黜是理所当然的,皇子辩罪人之子,也有知情不报的嫌疑,难道还能继承皇位吗?”
“应该……不能了……”
“所以,还有问题吗?”
“没了……”
张让愣了片刻,忽然狂喜的情绪涌上心头,紧紧捏住拳头,大喜道:“刘玄德!我真没看错你!这种事情都能让你办成了!”
“我还真没出几分力,实在是他们的这一番操作让我目瞪口呆啊。”
刘备收起了两个竹筒,摇头叹息道:“要做大事,怎么能露出那么多的破绽、泄漏那么多消息呢?我真没怎么针对他们,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结果等我做完我该做的事情,我就发现,所有有利的条件全都汇聚到了我手上,最不该做的造反他们都做了!
还有那个何进,居然对咱们的关系一点都不知道,还把自己要造反的事情直接告诉你,他都不想想你真的就不会告密吗?
他哪里来的自信我是不清楚的,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怎么输?老张,你告诉我,我怎么输?对上这样一群对手,我想不赢都难啊。”
张让已经不在乎刘备的评价了,他只知道,这件事情,成了!
狂喜之中,张让忽然又觉得有些奇怪。
“不对啊,既然你有这样的把握,那你之前说什么和天下为敌,削平天下,是什么意思?有如此正当的理由,天下人怎么会反对呢?谁敢?这可是造反,恩主都能背弃的造反!”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情。”
刘备摇了摇头:“你迟早会知道的,不急于这一时,眼下,咱们先把这件事情办完再说。”
张让有些疑惑,一时没想明白,不过他现在也没那个心思,他很快领着刘备见到了刘宏。
“陛下,刘玄德来了!”
刘宏摆摆手。
“玄德,你过来。”
刘宏伸出了手。
刘备靠上前,握住了刘宏的手,跪坐在他的床榻边上。
“陛下,臣在。”
“玄德,我已经快不行了……”
“陛下不可妄言!陛下春秋正盛,怎么可能会有恙?”
刘备大声道:“陛下一定会康复!哪个庸医胡乱医治陛下?臣请斩此人!”
刘备表现的非常激动,落在刘宏和其他人眼里,这便是大大的忠臣模样。
董太后欣慰地看着刘备。
董重颇有些感慨的看着刘备。
唯有张让低着头,不看刘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场景他不太想亲眼目睹。
刘宏则更加感慨了,于是捏了捏刘备的手。
“玄德……”
“陛下!”
刘备抹了抹眼角,看着刘宏。
“别怪医者,他们没有错,是我自己没有天命,不当长寿……”
“陛下不可这样说!臣一定寻医问药,一定会找到能治好陛下的医者!”
“不必了。”
刘宏使劲儿摇了摇头,又捏了捏刘备的手:“玄德,我找你来,是有件事情要嘱咐你。”
“陛下请讲,臣就算赴汤蹈火,也要为陛下办成此事!”
刘宏定定地看着刘备。
“我想立我的幼子协为皇太子,待我死后,由他即位。”
刘备当场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陛下,这……您之前不是说……”
“玄德,你是忠臣,你是宗室忠良,这样的事情我没有旁人可以托付,唯有你,我才可以托付。”
刘宏缓缓道:“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如果我让长子辩即位,固然是名正言顺了,但是协的处境会非常不利,他会很危险,你们也都会很危险,但是如果我让协即位,那么除了何氏、袁氏,大部分人都能得以保全。
玄德,我想了很久很久,我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实在是不能接受我的爱子在我死后受人欺凌,不能保全,我能信任的人不多,而这些人里,最有能力保护他的,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