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余孽,擅自建军,拥立满室,妄图割裂中华破坏共和,据满蒙自立。我国防军组建伊始,即昭告天下以收复国土,安民天下为己任,故伐兵北上收拾山河。然日本南满铁路沿线各部阻我军士,拦我粮秣、公开庇护分裂土之叛军。伐兵至今,已有数百将士被日军无故打死,昨又闻日军勾结其国内少数狼子野心之辈,竟不顾抗议擅自派遣师团进入我国领土,肆意屠杀沿途百姓,已造成我国数亿损失。”
“甲午悲鸣至今绕梁,数万将士血洒北国魂魄未归,血泪未干,新恨又添!东北告紧!国运危急!数十万国防将士于今日在此正告日方,所有日军及武装人员须与三日内全部撤出我东北领土,凡不听警告者我国防军上下皆可自行处置!引起后果均由日本政府承担!……”
凤城以北,林家台镇电报站门口挤满了人,一位老学究对着大门墙上昨天半夜贴出的全国通电告示摇头晃脑。
甲午早年,为确保朝鲜安宁满清政府就铺设了奉天至九连城电报线,一路上原本荒僻的十数个小镇得以用电报和外界联系起来,随着北面的本溪和宝芬相继发现了煤铁矿后,由于没有铁路,矿砂都需要走太子河转运出去,所以这座连接宝芬和凤城的小镇也迅速繁荣起来。
没人能算出有多少煤铁要从这里经过,大伙只知道每年春夏两季河道开航的季节来往船只不下百艘,其中多数都是日本平底船,仅有少部分也是勾结日本的买办。由于日本势大无人敢来收税,所以仅此一项上每年就白白损失数百万,再加上日本奴役本溪附近百姓开矿,每年流逝资产数千万之巨。
不过也有不以为然的,人群里一位带着三枚宝石戒指,白白净净腆着肚子的船商就很不屑:“妈了个巴子真是吃饱撑的,日本人又不是不给钱,不就是点煤铁嘛,山里有的是这玩意,卖给谁不是卖?!”
一位年轻学生认出了这个船商,怒斥道:“吴三胖子你说什么呢?日本窃我国土,盗挖煤铁,还奴役百姓矿工,早就应该赶走了!”
“赶个屁!我这是我为大家着想,依我看让民国来管咱,其实还不如日本呢。”吴三胖子不屑瞪了眼学生,说道:“再说了,你们以为日本兵好惹吗?看看人家那大炮,一发下去四五十号人就被炸死,还不如睁只眼闭只眼了事。”
“你才是放屁!别以为大伙不知道你老底,你把自个亲妹妹送给日本人睡,当别人不知道?”学生指着他骂完,扭头对四周百姓喊道:“日本私自挖煤铁不缴矿税,国家每年白白损失数千万,现在副总统和国社党在全国推广教育,要让每家每户的小孩都不花钱读书识字,钱从哪里来?都要靠税收,日本人每年拿走的钱都够我们全奉天的小孩读书上学了。”
自从日本人来本溪开矿后,吴三胖子就想尽办法挖空私心勾搭上日本矿主,还把自己妹妹送给人家才换来了一张船只通行证,发起了国难财,所以他最恨有人揭老底,顿时怒火中烧狠狠道:“哪来的聒噪小子,有种报上名来!老子就是挣钱了,还挣了日本人的钱,你眼红就直说,可惜就算把你老娘卖送给日本人操。人家还不要呢。”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阎宝航。”阎宝航昂起头,指着吴三胖子回敬道:“我老娘不要,你吴三胖子的老娘怕是已经送去了吧。”
“哈哈……”
众人的哄笑让吴三胖子脸上挂不住了,挥拳就打阎宝航,身边几个混混也是帮腔围住他一阵拳打脚踢,外面几个学生见状也挤了进来,两帮人顿时打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大喊了起来:“日本兵,日本兵来了!”
一声呼喊,吓得众人纷纷散开,就连扭打的吴三胖子都停下手扭头看去,只见到几十个日本兵骑着东洋马冲进了镇子,吴三胖子立刻感觉腰杆都硬了,指着阎宝航狠道:“姓阎的小子,你给我等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吴三胖子忙不迭向日本兵走去,恰好这时旁边又跑来几个举着标语的学生,见到日本兵立刻高喊起来:“滚蛋,这里是中国!”
“滚出中国!”
“停止私采,补缴税收!”
学生们高呼挡在日本骑兵面前,打头的日本骑兵见状立刻拨马回头,跑到带队的曹长耳旁嘀嘀咕咕几句后,曹长眉毛一挑叽叽呱呱喊了起来,然后猛地挥下了手臂。
阎宝航能听懂些日语,所以当听到“时间”“开枪”几个词后脸色陡然变了,连忙扯开嗓子喊前面的同学:“快跑,日本人要开……啪啪啪!”他的话还没说完,这些日本兵就猛然举枪对人群疯狂射击,几个凶残的甚至干脆拔出马刀,纵马向四周无辜路人砍去。
谁都没想到日本兵会突然动手,整条大街都猛然炸开了锅,无数人尖叫着开始逃窜,甚至还有几个恰好经过的猎户开枪进行反击,可这愈加刺激了日本士兵,随着越来越多日本骑兵涌入小镇,大街上就如同被血洗了一遍,到处都是滚落的头颅和鲜血。
吴三胖子本来是想利用自己的身份找日本兵帮忙收拾阎宝航和那几个学生,可他急冲跑来的动作却让日本骑兵误会了,几枚子弹几乎同时钻入了他的身体。“我,我是良……”吴三胖子良民两个字还没吐出,就见到一个日本兵握着滴血的马刀缓缓走到身边,下马后看他一眼猛地挥刀将那个带着三枚宝石戒指的手砍断,取下戒指又反手一刀狠狠剁在了他的脖子上。
鲜血涌出大动脉的嗤嗤声中,吴三胖子一颗闭不上眼睛的脑袋混入了旁边的尸体中。
和吴三胖子一样,整个林家台都充斥着狂笑、尖叫和咒骂,杀红眼的日本兵开始冲入店铺房子抢值钱的东西,一些女人还没明白什么事,就被冲入的日本兵按倒在地,衣服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被扯烂,下身被猛烈撞开入的同时,还要遭受旁边几双甚至几十双大手的扭捏撕扯。
一个走了又一个压了上来,当身体麻木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只希望这些日本兵发泄完兽欲离开时,最后一次疼痛却猛地传来,明晃晃的马刀带着温热的鲜血冲入下一户人家。
整个小镇都是尸体和鲜血,为了掩盖罪行日本兵还强迫抓来的镇民将一具具残破的尸体和被凌辱死去的女人搬到镇上祠堂,然后连那些搬运的人一起关进起来扔了几枚手榴弹,又点火引燃了整个祠堂。等到日军随军记者抵达后,甚至还炮制出了祠堂失火,日军救出数人的假新闻发回国内,用以告诉国民日军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这次只是为了维护帝国利益不受侵害。
远在后面的荒木贞夫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但他才不关心杀了多少普通人,甚至认为大战前让这些战后加入的新兵见见血是件好事,现在他满脑门子就是尽速赶往南芬,将那些抢占了南芬煤铁矿,夺走了日本价值数千万机械设备,断了日本最大煤铁输入来源的中国军队像这个小镇一样屠戮干净!
日本兵肆虐的时候,旁边臭水沟的阎宝航紧紧捏着拳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一股股流淌的鲜血顺着沟壑填满了水沟,望着到处乱窜的日本兵他眼珠尽赤,可惜手无寸铁又不敢露头,直到日本兵逐渐向镇内深入,才悄悄爬起来顺着小巷一路逃到镇口,见机扑倒一位落单的日本骑兵抢下战马后,拼了命的向北跑去。
战马狂嘶猛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匹都口吐白沫时,就听到一阵嗡嗡的噪音从地平线边传来,当看到几个黑点出现后他就觉得眼前一黑栽下马去。
“连长,有个人。”
四辆如方盒子般,两旁印有插翅飞虎标志的装甲车缓缓停了下来,领头车上立刻跳下一位背着花机枪的小战士,见到阎宝航满身污泥晕倒在地,身上还有很浓重的血腥味,立刻扬手招呼车上的薛岳。
年轻的薛岳也是辛亥年才投身革命,随广东支援部队抵达南京,年少气傲的他当时很想做一番大事,可南京当时的乱局让他很失望,恰逢码头事件,当听说国防军2旅旅长余德海那番大骂后,就干脆和几个伙伴拔腿北上加入了国防军。
经过半年训练后被选拔进入了第三期军官速成班,成为了当期速成班里年纪最小的士官,在速成班里还加入了国社青年干事团,毕业后恰逢警卫师组建又幸运的被选中加入101旅。
由于当时警卫师引进了卡车,他对这东西很感兴趣,学会开车后如愿成为了卡车营班长。一年前101旅扩编为师后又引入了装甲车,考核中表现出色的他再次升任装甲营连长,此次大战他所在的装甲连是最先进入奉天的101师部队之一。
薛岳本来不想管闲事,他的任务是陪同14师一个骑兵营在外围游走监视日军,但闻到这个年轻学生身上有浓厚的血腥味后也很奇怪,立刻让人找来清水救醒了阎宝航。
阎宝航睁开眼,见到四周站满了身着沙黄色军装,戴着头盔的士兵,立刻想起那支听说过无数遍的军队,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抓住薛岳哭泣道:“国防军,你们是国防军!快,快去救救林家台。”
林家台?薛岳看这个叫阎宝航的年轻人面色着急,不敢怠慢追问道:“林家台怎么了?”
阎宝航仿佛看到亲人般,嚎啕大哭将林家台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听说日本骑兵肆意屠杀镇民时,装甲连和骑兵营的战士都被激怒了,薛岳更是气得脸色发青,狠狠踢飞一枚石子后大喊道:“加满油,上车!”
士兵们得到命令立刻行动起来,骑兵营营长派出两人将消息带给后面的主力时,薛岳他们也从装甲车里搬出携带的小油桶将四辆车都加满后,又让人找了身衣服让阎宝航换上和骑兵营一起向二十里外的林家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