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12月15日夜,距离俄国制宪选举结果公布还有8个小时。此时的伊尔库茨克寒风肆虐,即使有贝加尔湖调节温度,伊尔库茨克要塞城的气温依然下降到零下二十多度。
安加拉河铁路桥畔的电报房窗户上布满了雾气,一只手抹开水雾后,几道嫉妒的目光对准了数百米外的灰色大楼。那里是东西伯利亚的权利中心,也是伊尔库茨克要塞城的中心,甚至是整个东亚和中亚的联系中心!此刻那里二楼的玻璃窗后面灯火通明,虽然也被热气遮住看不真切,但模糊地身影、女人的线条和高高举起的酒杯轮廓依然让电报房内几位职员狠狠吞咽口水。中国参战已经一年多,来往于西伯利亚的士兵和军官多达十几万,但他们依然不能完全接受昔日贫穷弱小的邻居摇身一变成为盟友。但他们无法选择,就像二楼窗户后面那样,俄国军官们举杯感谢盟友,穿着漂亮晚礼服,胸脯暴露大半的贵妇们纷纷投入他们的怀抱,敞开大腿呻吟婉转。
身后的老式打孔电报机发出一串响动,细长的纸条随着节奏慢慢变长,但电报员们都没有立刻走过去,继续眉飞色舞谈论着远处窗户后面的故事,恨不能中国军官全死在东线。电报机响了几下后便戛然而止,这种短消息更让电报员们提不起任何精神,在他们看来只有调度火车的信息才会那么短促。无论是从西面的托木斯克,还是来自东面的赤塔、乌兰德。火车出发到这里最短也要8个小时,所以大家有足够时间处理电报,何必急于一时呢。
老安德鲁就趴在电报机旁打瞌睡,连他都不想动何况是心早就飞走的年轻电报员,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电报纸上反复出现的一串小孔,翻译后的意思是……“赤塔呼叫,遭到袭击,遭到袭击”。
疏忽和麻痹让伊尔库茨克错过了提前预警的机会,连后来姜泰向总参谋部汇报时都说,能以轻微代价拿下伊尔库茨克要塞完全是侥幸,因为当时抢占赤塔的部队出意外没迅速控制电报房,所以当时如果伊尔库茨克电报房及时翻译出这份电报,恐怕部队会出现一些伤亡。但即使电报翻译出来,即使俄军提前得到预警,伊尔库茨克要塞城也来不及反应了!因为当时已经有足足五千多第16高原旅的士兵们在基层军官的组织下迅速完成了准备。
超过膝盖的牦牛皮靴、带毛的羊皮坎肩穿在里面,中间是专为寒区部队设计的双层棉袄。只有两个视孔,犹如后世特种部队使用的护脸头罩可以有效保护面部不被冻伤,然后是护耳棉帽,枪膛和子弹也都涂上了防冻羊脂,最后外面还要披上一件白色雪地披风才戴上手套,至于去距离较远地区的突击队,也已经将雪橇板绑在脚上。与炫目的新式武器相比,防寒套装和其它季节使用的专用战斗携行装备,才是考验一支部队能否具备全天候作战能力的关键!虽然因材料、技术等原因无法做到后世那样轻便结实,但国防军已经大踏步走在世界前面。
“1连……东炮台。”
“2连……铁路桥畔电报房。”
“3连……水塔和西侧兵营。”
“……”
团旅级军官都去参加联谊会迷惑俄军,所以早已得到命令的营连长们成为了指挥中枢,在他们的调度下,一支支部队悄悄冲出临时营房,和白雪混为一色的披风斗篷能让士兵能轻易靠近俄军哨所,当然这也是对手毫无提放的结果。
老安德鲁伸个懒腰终于抬起头,对着镜子将自己漂亮的大胡子打理好后,才漫不经心伸手扯下电报纸,当目光落到密密麻麻的小孔上时,甚至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等最终看完后不仅没跳起来,反而破口咒骂:“该死的,那些家伙肯定又喝多了。”
“老安德鲁,你在说谁喝醉了?”
“赤塔那些家伙,看看,他们居然说自己遭到袭击。”
“赤塔遭到袭击?哈哈……”
和老安德鲁一样,电报房内全大笑了起来,此时此刻赤塔怎么会遭袭击呢?就算德国人有翅膀能飞跃半个地球,那也不会选在夜晚最冷的时候发动进攻。所以老安德鲁很生气的将电报扔在边上,顺手在发报键上敲出一串询问和咒骂的粗话。大家都知道老安鲁德嘴上不积德是出了名的,所以都围过来想看看赤塔怎么“反击”,但发出的消息却犹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
这是很不寻常的事情。西伯利亚铁路沿线各电报站日夜都有人驻守,平时大家通过电话线互相取乐时回复最迟也不超过三分钟,可现在……已经过去五分钟了!难道电报不是假的?可谁会进攻赤塔呢?难道是……几个头脑灵活的电报员目光瞬间投向依旧灯火通明的二楼宴会厅,但他们的疑惑还未彻底解答,大门就被轰然踢开!
风雪扑面而来的同时,十几位穿着雪白连帽斗篷的士兵迅速冲了进来,全防护面罩下一双双比枪口还冷的眼睛让老安德鲁和大家毫不犹豫举起双手。
电报机再次滴滴答答,吐出一串新纸条……“赤塔呼叫,希望玩笑没破坏大家的好梦。”玩笑……老安德鲁看看枪口,又看看电报突然有种想大笑的冲动。
“啪啪……嚯嚯嚯……”
如同撒入烤箱中的豆子般,刚才还静悄悄的伊尔库茨克要塞城内陡然枪声大作!步枪的射击,机枪的扫射,瞬间就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
枪声同样击碎了宴会厅的喧闹,谢里夫连忙推开怀里几乎半裸的女人,打着酒嗝向最近的窗口冲去。俄国军官们也都竖起了耳朵,女人们更是吓得顾不上春光暴露缩成一团,只有姜泰和胡老三眯着眼睛,似乎还沉浸在美酒和女人的芬芳中。他们镇定自若的模样让谢里夫狠狠跳了起来,再傻的人都能看出交火绝对和这些中国人有关系,但左轮手枪才刚举到一半,宴会厅大门也被轰然推开,几十位手持冲锋枪的突击队员冲入了宴会厅,当先两人更是枪托猛砸,将谢里夫缴械。
“谢里夫将军!”姜泰拍拍身旁早已吓呆的俄国女人的脸庞,环视四周一圈后脸色慢慢变冷:“由于贵国政府的背叛,奉协约各国联席会议的命令,从此刻起由我军接管伊尔库茨克的防御。希望……您能配合!”
姜泰说这些话时心有些虚,因为俄国大选结果要明早才公布呢,但总司令却决定却把时间定在此时,明显是想抢在结果出来先做好预防工作。他不知道杨秋这回的“决断”如何计算出来的,但身为军人他还是忠诚的旅行着义务。
其实无论大家有没有听说过协约各国联席会议这个机构,也无论谢里夫怎么选择,在16旅数千将士的突然袭击下,连接中亚和东亚的战略要地,毫无防备的伊尔库茨克要塞城的枪声仅响了不到半小时就再次回复宁静。
到第二天早上,伊尔库茨克要塞城周边30公里范围内的居住区和矿场被全部控制。事后战果统计,担负突袭任务的第16旅中总计伤亡16人,其中4位死亡士兵是因为前往小矿区时与大部队走散导致迷路后冻死,被发现时已经过去10天。撇开此次意外,16旅完全没有遭到任何成建制的对抗,甚至绝大多数士兵都没扣动过扳机。
当然,能以极轻微代价拿下一座防御完善的要塞城市完全因为俄军毫无准备。据突击士兵说,他们冲入兵营宿舍和炮台后很多俄军士兵甚至还在呼呼大睡。
最终2300位俄国驻守士兵被火车转运海拉尔,与其它地方运去的俄军一起集中看押,杨秋对待这些士兵还比较友善,因为这些士兵将来都要还给俄国反对派的。只有少部分俄国军人被留下,收缴武器后充当要塞城管理者,负责管理生活在这里的几万俄国百姓和从欧洲逃出来的难民。这些人再也没机会白吃白喝,女人们被集中起来负责负责要塞伙食、加工皮毛,男人必须在监督下每天工作15小时,开采急需的煤矿和各种金属矿石。
短短一夜,炮台、哨卡、电报房、火车站、发电厂、水泥厂、煤炭加工厂等要害部门已经全部换上恢复平静的华工和同16旅一起抵达的技术人员。从海参崴向西的火车被连人带车扣下,从乌拉尔回来的火车同样被扣,电报房依然每天如常传递消息调度火车……在强大武装,伊尔库茨克要塞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随着后续部队越过要塞继续向托木斯克等地进发。从东到西整个西伯利亚荒原都如同被病菌感染了一般,一连串的小城市在风雪中被吞噬与外界失去正常联系。